上官若不明所以,却又不敢顶撞突然暴起的皇帝,只是默默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一些。
稍顷,高宁从外面进来,看见这场面,连忙打圆场。
“今日这是怎么了?上官姑娘往常在陛下面前,可不是这么有规矩的。”
上官若听了老太监的话,嘀咕一句。
“我从前很不守规矩吗?没有吧。”
公公又看了看凤帝,试探道:“方才大皇子出去,也是一言不发,面色不善。”
“陛下这是又因为什么,跟殿下置气?”
凤帝仍没有说话,但火气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高宁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话。
“请陛下恕老奴多嘴,那都是陛下的皇子,有什么事做得不对,陛下就骂两句出出气。”
“再不行,就打两下,总不能老是自己生闷气,气大伤身啊。”
看着凤帝的表情更柔和了几分,高宁便伸手去扶上官若。
“姑娘也别跪着了,快些起来吧。”
上官若抬起头,却没起身。
“敢问陛下究竟为何事与大皇子争执?”
高公公在旁边一个劲儿戳她,让她莫要再多言。
凤帝倒没有再发脾气,挥了挥手让高宁退下。
公公临走前,递给上官若一个眼色。
那意思是:我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你这性子,倒是和堇儿有些像。”
凤帝又笑了,却没有之前那种可怕的压迫感。
“奴婢自小长在公主身边,自然耳濡目染,不敢说和公主相似。”
“朕听说,雍儿晨起去了凤栖宫?”
上官若心道,凡宫中事,果然都逃不过皇上的耳目,便据实以告。
“太子见陛下连日来精神恹恹,有些担忧。”
“因此殿下一早便过来,请奴婢平日多留心些。”
“皇后的孩子都像她,仁厚纯孝。”
提起已逝的妻子,帝王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和怀念。
上官若看着,内心不屑。
“现在这一副痴情的扮相,是要做给谁看?”
“要不是你个大猪蹄子,皇后也无需与儿女分别。”
皇上并未察觉上官若心中的悖逆,自顾自说着。
“可却有朝臣上书,称皇后与端王情意深重,太子身世存疑,要朕继立德夫人为后,易储大皇子。”
“偏在这时,凤齐上表称渑国内乱,希望朕赐兵符,允他前往西北,助渑王平叛。”
“他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子,到底知不知道要避嫌?”
“所谓渑国内乱,朕从未听闻。”
“前朝刚有人劝朕易储,他便平白无故来要兵符,你说这叫朕怎么想?”
“陛下这是怀疑大皇子对您的忠心吗?”
都说虎毒尚不食子,为君王者,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
虽然上官若早知会如此,可亲眼所见,还是不由觉得心寒。
“大皇子尚在舞勺之年,便进了军中,为陛下建立凤朝立下汗马功劳。”
“立国之初,边境不安,大皇子多次替父出征,扫平叛军。”
“天元九年,渑国生事,亦是大皇子奉旨领兵,自己数次身陷险境,才避免了一场战祸。”
“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证明殿下对您的赤诚吗?”
凤帝听着女官的话语,微有些动容。
“朕相信他不会反朕,但雍儿呢?”
“你敢保证,凤齐不会对这太子之位,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吗?”
“既然陛下对渑国内乱之事有疑惑,为何不向大皇子问清楚?”
“陛下难道没想过,那立后易储的折子,可能是经有心挑拨之人指使,才递到陛下手中的吗?”
“罢了!朕累了,你下去吧。”
凤帝有些不耐烦,粗暴地打断上官若的话。
上官若不敢违拗,躬身退了出去。
“不对劲。”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喃喃自语。
“陛下不该因为这样莫须有的事,就对大皇子产生如此猜忌。”
“纵然陛下多疑,但大皇子与凤玄不同,他的言行一向坦诚,也因此深得陛下信任。”
“否则,陛下也不会放心将兵权交到他手上,这么多年。”
刹那间,有一丝浓烈的香气钻进上官若的鼻子,呛得她差点在御前失仪。
她瞥了眼立在御书房门口的香炉,嘀咕一句。
“也不知陛下最近换了什么香,怪呛人的。”
回到凤栖宫后,上官若便打算去找凤堇,商议一下大皇子的事。
走到门口,却发现公主寝殿房门紧闭,只有佩儿守在外面。
“殿下这是......在睡午觉?”
上官若看了看西斜的太阳,觉得有些反常。
佩儿凑到上官若耳边,轻声细语。
“殿下出宫去了,嘱咐说不能叫旁人知道。”
“什么?!”
“嘘——”佩儿连忙摆手,让她不要大惊小怪。
上官若只得压低声音,细问。
“殿下出宫做什么?”
“还说不能叫人知道,当宫门口的侍卫都是摆设吗?”
佩儿又对上官若耳语。
“殿下收到了一封书信,也不知是谁送来的。”
“看完之后,殿下就着急得很,找奴婢借了身衣服,换上就走了。”
上官若扶额。
光换一身衣服有什么用?
难道还能有侍卫不认识公主吗?
这事要是传进陛下耳中,又不知要生出多少祸端。
“殿下走了多久了?”
“姐姐刚走,殿下就收到了来信,算来也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上官若没办法,只能等凤堇回来,再做打算。
“你继续在这里守着,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公主身体不适,在房中歇息。”
“等殿下回来,立马来告诉我。”
“我明白的,姐姐放心。”
上官若一脸黑线地回了房,恰好林小娘从外头拿了点心进来。
“姑娘怎么了?”
上官若看见她,眉目舒展。
“公主出去前,可来找过林姑娘?”
林小娘听她这样问,便知她的一脸愁容是为何而来。
“姑娘放心,我将公主扮成了咱们宫里倒夜香的小太监。”
“那些城门守卫,定认不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