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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若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要说这个皇帝,和皇后还真不愧是一家人。

一样地热衷于乱点鸳鸯谱。

“陛下的意思是,萧将军与公主私交甚笃。”

“因此,殿下对将军晓之以情,让他协助自己的王叔,去造自己父皇的反?”

上官若吐槽之心上头,遣词用句便不免有些随意。

好在皇帝并未在这个,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她不会吗?”

“当然不会。”

上官若对眼前这位皇帝的脑回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陛下觉得,殿下会站在端王那边吗?”

“论远近亲疏,殿下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序齿又是最幼。”

“奴婢从前便经常听殿下讲,陛下对她自小宠溺。”

“而端王,左不过是有点血脉关系的叔叔罢了。”

“况且,殿下自小长在京城,而王爷常居西南,甚少回京。”

“他们叔侄二人,见面不过寥寥数次,根本算不得亲近。”

“殿下又怎会避亲而择疏?”

皇帝不露声色,将视线停留在女官方才放回他面前的密折上。

上官若见他没什么反应,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下去。

“论利益得失,殿下如今是凤朝唯一的嫡公主。”

“若端王称帝,殿下又能得到什么?”

“没了现今的地位不说,保不齐还要被天下万民诟病,称其忤逆不孝,弃父背主。”

“更有甚者,此事记于后世史书,便是一段父女反目的不堪往事,殿下又能落到什么好?”

当上官若说到“后世史书”四个字时,她留意到,皇帝的眉梢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果然,自古以来,凡帝王者,无不在意后世评说。

她正欲趁热打铁,皇帝便先出声了。

“堇儿和萧家,向来走得近。”

“她是朕的血脉,自然不宜用刑。”

“那便叫邹辛先拿了萧元闯,审过,再言其他。”

上官若只能在心里骂人。

“这个老顽固,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

“非得把忠心的文臣武将都作跑了,才开心是吧?”

她还没骂完,便听皇帝将矛头转到了她身上。

“你常在堇儿身边,与萧元闯也算熟稔。”

“为避嫌计,明日起,你就不必来御书房伺候了。”

“至于凤栖宫,也不必回去。”

“朕自会让高宁为你重新择一处居所。”

“待此事查明,你再回御前领命不迟。”

皇帝这话说得委婉,但传递出的意思无比明确。

就是怕上官若给凤堇通风报信,因此不仅对她做出了停薪留职的处理,还得把人隔离起来。

上官若自知不能抗旨,俯身向皇帝拜了一拜。

“陛下要如何处置奴婢,奴婢都无怨言。”

“但此事涉及公主声名,还望陛下开恩,切莫伤了萧将军性命。”

“否则,一旦死无对证,只怕天下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大概是她的劝说起到了作用,陛下虽下旨拿了萧元闯,但也特意嘱咐了邹辛,不可伤其根本。

几日后,御书房中。

“此乃萧元闯之供词,请陛下过目。”

邹辛将一纸薄薄的供状交给高宁,老太监接过,转呈给皇帝。

“萧氏对串通其伯父、勾结端王谋逆一事始终抵赖不认,只认下了私通宫闱的罪名。”

邹辛将“私通宫闱”四个字咬得极重,似是想提醒皇帝什么。

皇帝蹙着眉将供词看完,一下抓到了重点。

“按这供状中所言,萧元闯与公主交好,并不是对其有意。”

“但他又招认,一直与公主有书信往来,甚至前些日子,还悄悄潜入过凤栖宫一次。”

“他这话,岂不前后矛盾?”

邹辛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看上去很是紧张。

“回陛下的话,微臣也曾就此疑点询问过萧氏。”

“但萧氏实在嘴硬,坚称要面见陛下,方能将其中原委讲出。”

皇帝将供状放下,沉声吩咐。

“既如此,你将人带上来便是。”

皇帝此言一出,邹辛身子便开始打颤,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启,启禀陛下,那萧氏……”

他话说一半,咚的一声,朝皇帝重重叩头。

“那萧氏不堪刑罚,已昏死过去半日。”

“现下……现下……”

皇帝闻言大怒,随手拿起一个紫金檀木制成的笔筒,朝邹辛头上掷过去。

“现下如何?!”

邹辛也不敢躲,生生受了这一击。

笔筒的尖角处恰好砸在他头上,登时开了个血口子。

“现下,萧氏怕是不能来觐见了。”

皇帝气极,怒斥邹辛。

“朕再三与你交待,萧氏一案事关公主清白。”

“你从前审案子用什么手段,朕一概不管。”

“但萧元闯,你决不可对他用重刑。”

“你是把朕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不成?”

跪在下头的邹辛不住叩首,大呼冤枉。

“陛下明鉴,微臣岂敢有违圣意?”

“只是那萧氏委实可恨,若不给他点苦头吃,怕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其实,微臣也并未对他上什么重刑。”

“恐是他自己身子不济,这才晕了过去。”

皇帝从书案后头走出来,一脚踹在邹辛身上。

“萧元闯乃我朝二品武将,身负拱卫京师之责。”

“你竟敢与朕说,他身子不济?”

说罢,他好像还不解气似的,又朝邹辛连踹数脚。

“若是他死了,朕便叫人将你加诸于他身上的刑罚,再在你身上一一过一遍。”

“朕倒要看看,邹卿的身子骨,是否比一个将军还要硬些。”

皇帝发泄一番,再不理会一个劲儿求饶的邹辛,放声唤人进来。

“高宁何在?”

首领太监迈着碎步匆匆进来,看也没看地上流着血的大臣一眼。

“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扶了扶头上稍有些歪斜的冠冕,沉声开口。

“你派人去一趟太医院,把那几个医术最精的,都给朕找来。”

高宁惶急道:“陛下哪里不舒服?”

皇帝摆摆手,“朕无碍。”

“是萧元闯,听邹辛说,他在牢里不太好。”

“你带太医去瞧瞧,务必把人给朕保住。”

“待他醒了,你回来与朕讲一声,朕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