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么说的话，师父要是换一张脸过征税官道，我的画像就找不到你了？”
“端娴，时间有限，你应该问我一些更实际的问题。”绿英美好心提醒道。
青缇却像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端坐在长背椅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正当清霜纠结要不要去劝一下的时候，青缇发问了：“第二个问题，我要知道欣荣真正的死因。”
“这就很没有意思了。”绿英美低下头去，此时的她像个郁郁寡欢的僧女，“已经通过覃都旧部所调查到的事情，没必要再确认一遍。”
青缇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我已经知道了她真正的死法，但我不明白生性直率的她对天池究竟有什么威胁？！”
“开河派。”绿英美的眼睛里折射出寒雨下的霜剑，“天池中有这么一群人，擅长打太极和和稀泥，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别人屈服，且可以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这就是以你皇祖母为代表的‘中和派’。但天池还有一部分人，主张快刀斩乱麻，打着复兴月氏一族的旗号‘以法为教，以吏为师’，而实际上他们就是在铲除异己，与你皇祖母那派并无不同。这是‘开河’派。”
“这两派发生了矛盾？”
“君主本就是一个仁义与无情并存的角色，这两派曾经都是你皇祖母手中的利剑，他们分别在合适的时候出击，一直配合得很好。但自从你嫁入大夏，覃都就因为‘储君’的缺失而变得人心惶惶，有人利用了他们的‘心洞’和当时悲情的舆论，将这两把利剑分离开来，一派陷入了彻底地激进，一派开始了无休止地软弱，近年来，你皇祖母越发地不能再维持住两派的平衡，最终在宁欣荣逃婚的处置上，任由‘开河派’处死了她。”
“原来还是为了樱花商会！杀了欣荣，的确是将樱花商会收回天池的最快办法。”青缇看向别处，声线有些颤抖。
“他们不会也想杀了宁晴初吧？”她盯着绿英美，瞪着眼问。
绿英美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她的落泪。许清霜适时地递上了帕子。不多，就一滴而已。
“很难不那么说。她是‘中和派’和‘开河派’互相开火的目标，但樱花商会的归处，是她死亡的根本原因。”绿英美跪坐在冷硬的地上，抬起了那双柳叶眼，炯炯有神，“我知道你想策反宁晴初，但她是形势的产物，现在的她会因为形势而支持你，未来，她也会因为形势而离开你。”
“师父很了解这个身世奇异的姑娘？”
“她是爱麦部被赐姓者们和宁国公的共同作品。爱麦部从两百年前就开始衰落，这期间它给了很多中等贵族赐姓，以此保证了家族的正常运转。”
“我们用声望和位列的朝堂机会换取了朝中的支持和衣食供养，却没能改变爱麦部绝嗣的命运。我、怀橘夫人、荣国公主相继‘辞世’后，那些没有实权的‘被赐姓者们’便开始着急，唯恐自己的封爵被削掉。”
“为了能够继续肆无忌惮地生活，他们决定创造出一个能够承担起爱麦月枝氏荣耀的人，而那个人必须和高卉馨有关联。”
“怀橘夫人的母亲和高卉馨的母亲，是良国公府一母所出的嫡亲姐妹。怀橘夫人的父亲是宋国公，后来她又嫁给了宁书逸，覃都的三大国公府成了她骄傲的资本。期（ji)年之后，宁书逸娶了高卉馨为续弦，宋国公府和良国公府没有掺和此事，但也没有抨击，高卉馨成为了爱麦部妄图中兴之人的首选。”
“与此同时，宁氏一族陷入了必须交出樱花商会的境地。精明的宁书逸率先察觉到了爱麦部被赐姓者们的阴谋，于是他顺水推舟，送出了宁晴初，送出了一个樱花商会的继承者。”
“那些被赐姓者们以为自己挖到了惊天秘闻，实际上那不过是个坑而已，王太后娘娘了解他们的功利心，由他们上书揭发宁晴初的身世才是真正的水到渠成。宁书逸早就想到了这点，他利用了那些愚蠢的被赐姓者。”
“王太后娘娘觉得一个宁氏女子可以使您回头，便没有深究宁晴初的身世和宁书逸违背誓言之过，她下旨要求宁书逸把私藏的女儿送去大夏，宁书逸便装模作样地派了一辆马车去了乡下，然后真的拉了一个女儿回来。”
“我认为，无论宁晴初的身世如何，过往经历如何，她都不能被信任。光是宁书逸调教出来的这一点，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更何况，”绿英美懒洋洋的眼睛里散发出一种挑逗般的光，“你也不会允许天池出现第二个荣国公主。”
青缇没有理睬她刚才的一系列推论。
“第三个问题，你自投罗网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我直白点，‘中和派’和‘开河派’你属于哪一种？”
“我只是，”可能是跪久了，绿英美稍微挪动了一点位置，她道：“实在看不下去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