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屋外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细细密密。
这是苏州的雨，常常如此。
这仿佛像是个一年四季都在雨里的城市，古旧的青瓦石砖，并不曾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如果说雨点落在上面，不算是岁月的痕迹的话。
萧沐轻轻帮公孙离盖上被子，缓缓抹平公孙离微微蹙着的眉毛。
在粉色的海洋里，她接受了太多风雨的洗礼。
偏偏萧沐还不容易停歇，以至于小小的阿离，几乎喉咙整夜不歇。
她修长的腿上还沾染着水珠，不知是不是窗台在疯狂中被打开了一角的，让苏州的雨落下的缘故。
萧沐走了，缓缓走了。
他走前，还轻轻带上了门。
“呼！”
萧沐在夜间的路边烧烤摊长出一口气，火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凝出了一道白雾，像是谁在用喷雾型花露水，半空中喷了几下一般。
“老兄，来一串不嘞？很好吃地嘞。”
见萧沐在烧烤摊边站了有一会儿，缺颗牙，导致说话有些漏风，嘴巴还有一块小黑洞的老板上前两步，问萧沐。
其实是周围位置不多了，老板不希望萧沐在这烧烤店的雨棚下躲雨了，才上来问的。
这算是有礼貌的问法，暗含的意思嘛，就是要么就买点东西坐下吃，要么滚，别影响我做生意。
萧沐也不恼，他当过两年保安，基本在最底层，给每个人问好。
所以萧沐当然知道，最底层的人一个月生意就这么多，少一桌子生意一两百，那得心疼好几天。
所以老板来赶萧沐，最多算作不善良，但终归说不上不道德。
谁都要吃饭，谁都要挣钱，谁都要活着，不是？
所以萧沐对着老板笑了笑，说：
“来几串猪腰子，一打韭菜，二十根猪鞭牛鞭，三打蒜蓉生蚝，都给我加辣加枸杞，烧烤里不带枸杞我不吃。”
老板一听这话，显然是一愣，随即也明白面前这个是不小的顾客，于是立马点头，说：
“中嘞，老板您稍等，马上就来嘞。”
说着，老板就甩了甩小毛巾，往烧烤摊子上小跑去了。
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上，几个身上纹着青龙露出到脖子，满脸横肉的壮汉听到萧沐点的东西后，也是噗嗤地笑了一声，毫不顾忌地大声说：
“虚了，吃什么也没用的，哈哈哈，倒不如，把你的女人让出来，让哥几个替你满足她，哈哈哈哈。”
萧沐眼睛微微眯起，手指轻轻敲着木制长椅，在犹豫着，要不要弹出几根木刺，把前面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菊花射穿。
雨淅淅沥沥地又大了几分，一个身穿包臀牛仔裤，上身白色衬衫的女子，匆匆忙忙地冲进这附近唯有的，能挡雨的小烧烤店，四处张望。
看了几眼后，才发现只有萧沐这个位置一个人坐，其他地方都坐满了人，于是她慌慌忙忙地先坐了下来，双手放在眼前的火炭上炙烤，说：
“不介意我在这个地方坐一下吧？”
萧沐点了点头，说：
“你随意，别吃我的烧烤就好了。”
“额...”女子略有尴尬地一笑，随后招手说：“老板，来两打啤酒嘞，再来二十串羊腰子，五十串烤牛肉串嘞。”
那老板远远地用漏风的口齿说：
“中嘞！”
萧沐听到这女子的口音，也是笑了笑，刚想问一句吃得完吗？眼睛就被女子的熊蒲吸引了。
这衬衫好大，不不不，这衬衫好白！
下过雨之后，淋湿了衬衫，使得上面白色透着肉色，有些地方贴着，有些地方白着，显出更极致的诱惑。
虽说萧沐自诩正人君子，但哪个干部受得了这个诱惑呢？
所以萧沐自然是义不容辞，心怀愧疚，一意孤行地看。
虽然不道德，但没有不快乐。
女子发现萧沐在盯着自己哪里看，倒不像萧沐遇到的大家闺秀，或是小女生一样藏着掖着，而是直接挺了挺雄伟的胸脯，晃得没有反应过来的萧沐眼前白花花地，像是A1吃了个高闪一样，亮得险些睁不开眼睛。
随后，就听到那女子说：
“俺天生吃得多，你不会笑话俺吧？”
萧沐笑了笑，说：
“不会不会，我吃得更多，而且你的营养确实去到了该去的地方。”
细腰结硕果的，本来是漫画般的身材，萧沐也没想到，现实中会真有这么夸张的比例。
注意到萧沐还在看自己，那女子露出灿烂的笑容，说：
“俺叫焦煾珺，喜欢嘎啤酒，也喜欢交朋友，你嘞？”
萧沐笑了笑，说：
“我叫萧沐，也喜欢交朋友。”
“你是个好人。”
“我这样盯着你看，也算是个好人？”
“你色是色，但是个好人。”
萧沐：....
“俺早就习惯了，长得那么大，每个男人都看，不抬头挺胸，活不下去。”
萧沐点了点头，心说你还挺豁达，你若不是个女子，洒家就和你结拜为兄弟了。
心里吐槽完后，萧沐本想说些什么，但眼前的高闪又让萧沐有些口里发干，于是乎就拿起了一杯啤酒。
打算下肚的时候，原本在不远处的一伙四五个身上纹着青龙挑肩的横肉肥脸男子，已然到了萧沐和焦煾珺所在的地方。
为首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刚刚开封的啤酒咣当一声倒下。
接着，啤酒瓶子在堆满油脂的老旧木桌子上缓缓滚动，黄色的啤酒沿着滚动轨迹，往外流动。
滚了半圈渐渐往地面去的同时，桌子上已然满是满是酒水。
啤酒瓶子还掉在了地上，响起冰乓的一声响，把绿色玻璃酒瓶都砸碎了一个角。
为首的横肉肥脸男子又拍了拍桌子，对萧沐说：
“滚开，这是老子兄弟四人的桌子，你，让开。”
说这话的时候，横肉肥脸的男子眼睛还色眯眯，死拧拧地看着焦煾珺，仿佛要马上扑倒焦煾珺，把她吃干抹净一般。
焦煾珺被横肉肥脸的男子视线看的不太自然，于是很自然地就缩了缩。
长期在别人不自然视角下生活的女子，当然知道哪种目光只是想看，哪种目光却是恶心。
所以，焦煾珺的目光落在了萧沐的眼里，带着些祈求，希望萧沐不要把她一个人落在雨里的小棚子里，她这两天不能淋雨的。
萧沐笑了笑，说：
“你把地上的啤酒瓶子捡起来，我就让开。”
这句话一出，焦煾珺脸上忽的一白，而身上纹着绣青色纹花龙的男子，嘴角也是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肥脸横肉的男子心说，终究，没人敢在太岁爷面前动土啊，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