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李大人也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紧张。”巴图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常。
李常收回乱飘的视线，原来这就是古人描述的金戈铁马，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深深寒意。
他稳住心神，抹了抹手心的汗，表情如常道“巴图将军说笑了，请您带路。”
一路无话，巴图将人带到帐前，掀开帐帘，“李大人，请吧。”
李常理了理衣服，垂头进帐，躬身行礼，“参见可汗。”
“李大人，好久不见。”
“可敦？”他抬眸看去，帐内只有李瑾菀一人。
面对李瑾菀，李常放松下来，同为现代人，他想李瑾菀应该比较好说话。
谈判重要在谈，“此次和谈，可敦可以全权代表草原吗？”
“本宫可以，恐怕李大人不行。”
李瑾菀笑得一脸和善，“李大人此次来是代表二皇子还是五皇子？”
“在下是代表大周百姓。”
“若是代表大周百姓，那本宫就直言不讳了。大周国力如何李大人最清楚，不然也不会有这次和谈。
和谈意在止戈，只是这止戈之法就看大周的诚意了。战是为了百姓，降也是为了百姓。”
李瑾菀的一句话让李常明白草原的想法。
他沉默半晌，终是道“可敦乃是我大周公主，也当为大周百姓考虑才对。”
“本宫的想法无不是为草原与大周百姓考虑，战既不及当及时止损，这才是一切为了百姓不是吗？”
李瑾菀始终笑意盈盈却一步未退，这背后是阿古善的支持和草原的实力。
她看他心中不定，开口问道“李大人入朝几年了？”
“十年。”
“这十年李大人也看遍了百姓疾苦，尤其近几年大周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国力衰弱百姓困苦，大战只会使百姓断绝生路流离失所，这是李大人想要的吗？”
“可敦能言善辩，在下不敌，既然可敦只给我朝一条路走，那这和谈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常起身行礼告退，李瑾菀叫住他，“李大人现在已然成为局中人，旁观者的角度便该放下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李瑾菀知道了他的身份。
“可敦这是何意，在下身为大周臣子定当为百姓筹谋，也望可敦念及大周百姓，给条活路。”
“活路有了，就看二皇子和五皇子如何选了。”
“巴图，送客。”
阿古善一身铁甲冷硬沉肃，从后帐而入，“可敦好口才。”
“可汗过奖了。”
阿古善勾唇一笑，“如此苛刻的条件，大周必不会答应。”
李瑾菀耸耸肩，“也不为他们答应啊！不战而谈不外乎拖延时间，给他们点时间可汗不介意吧。”
阿古善也不甚在意，“无妨。双方和谈试探底线，他们要谈就谈，只是如何谈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三王子的尸身快到了吧。”
“快了。”
两人都知道阿古善在等什么，李瑾菀没劝，草原将士整装待发气势如虹，此时和谈除了让大周归降没有别的路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确实多说无益。
关城驿站，通体乌黑的檀木棺材明晃晃地摆在院中，四周各方位站着精兵，皆佩戴长刀一脸严肃，行人匆匆不敢靠近。
托勒带着商队将马安置好，不做停留直接上了二楼，他临窗而立，观察着楼下棺椁的情况。
有人走近，低声劝道“将军，我们跟了一路了，看这几人还算尽心，将军您去休息片刻，属下来盯着。”
托勒虚掩住窗，低声回道“不用，你们先休息，大周护送之人刻意放缓行程，我怕他们别有图谋。”
夜半，客栈小二昏昏欲睡只觉得越来越热，似有浓烟滚滚，他疲惫地睁开眼睛，透过模糊的窗看到外面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他连滚带爬地起身朝外跑，拉开门便愣在了原地，火势很大却没有蔓延，是那口檀木棺材起了火。
而周围的守卫皆倒在地上，有火星扑在他们身上烧起来，他们也没有丝毫反抗，莫不是这些人都死了？！他不敢上前，只能不停地喊。
片刻间门口便围了一群人，姗姗来迟却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托勒几人挤开人群开始救火。
谁料一桶水浇上火势不灭反涨吓得围观的人都退回了客栈。
托勒急道“你们继续救火，我去将三王子带出来。”
此时整个棺材都燃透了，周围散发着肉烧焦的气味，不知是乌日图还是周围的士兵谁散出来的，总之令人作呕。
他将自己浇湿，一头冲进了火光里，周围人来不及劝，只能咬牙救火。
边城军营，副将孙青怒道“打就打，有什么可怕的。我等身为大周将臣岂能不战而降。”
李常劝道“孙副将莫怒，草原如此苛责本就不为和谈，我等虽然主和也不过是为兵马粮草拖延时间，实在无须动怒。”
孙青一愣，看向萧然，萧然视线落到李常身上，“护送草原三王子尸身的车队何时到？”
“萧将军放心，车队晚粮草一日才到。”
萧然心中了然，但还是问道“三王子的尸身已放置半月余，如此真的没问题吗？”
李常笑道“萧将军放心，如今天气不是很热，一路又有冰镇，尸体暂无异样。”
李常明知他问的不止这个，却还是避而不答。两人视线相交，萧然确定这位李常李大人来者不善，看来和谈只是幌子。
如此拖延时间，阿古善怎会发现不了大周的意图，用乌日图的尸体拖延时间绝对是下下策。
“将军，急报。”
“呈上来。”
一封信看得萧然本就冷沉的脸愈发冰寒，孙青试探开口，“将军，可是有急事？”
“三王子的尸体被烧毁了。”
“什么？怎会如此！”李常噌得一下站起身。
孙青更是一脸愤懑，“毁了？怎么毁的，重重保护还能被烧，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阿古善不出兵不就是在等乌日图的尸体吗！如今尸体被毁，这一战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萧然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孙青，整兵，我要布阵。”
“是。”
李常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身影，也赶忙离开，这件事要早些告知五皇子，让他早做准备。
草原营帐，阿古善接到信比萧然还要早些，如今整个军帐沉静肃穆，良久，巴图愤而起身，“混蛋玩意，连尸身都不放过。可汗，这口气不出兄弟们过不去。”
阿古善眼神含冰，声音冷沉，“我要走一趟大周，亲自将我哥接回来。接下来的军务交由海日古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