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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折娇啼 > 第180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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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之的脸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手腕的伤口在不断往外渗血,染红了他的左手,滴在石砖上,汇聚在一起,好似一朵艳冶凄厉的彼岸花。

开在黄泉路边,让人望之悲恸。

他就那样萧瑟且绝望地站在屋内,憔悴的脸上写满万念俱寂。

秦归晚抬眼看着沈晏之,神色认真且平静。

“沈晏之,我信任谁或者不信任谁,你无权置喙。”

简单一句话,化成了巨大的青石磙,从天上轰然坠下,砸在沈晏之身上后,以千斤之力反复碾压。

他们的婚书在东羌就已被撕毁。

回大楚后,更是未办过任何婚契。

她早已不是他的妻。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过问她和顾濯缨之间的关系。

“噗……”

虚弱的身子终究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喉咙间猛然溢上一股腥甜,他呕几大口血后,霎时意识全失。

“沈兄!”

顾濯缨惊愕失色地上前扶住了他。

*

沈晏之再次醒来,发现又躺在了自己之前所在的屋子中,旁边是一脸担忧的诸左。

“主子,你醒了。”

诸左上前,扶着他坐起来依靠在软枕上,倒了一盏茶给他。

沈晏之饮了半杯茶,默了默,询问诸左,昨日在大漠,他昏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诸左闷着声,将秦归晚以死威胁,逼着綦毋金琒放了他们二人,以及顾濯缨带人赶去救人的事说了一遍。

沈晏之听完垂眼不语,许久后,干哑着声音道:“你去喊顾惜羽,就说我有事找他。”

诸左应声退下,沈晏之抬眼望向了门外。

这会已是中午,天气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乌云大片大片地挡住太阳。

院外几棵晒到发蔫的树上,蝉鸣聒噪,听得人压抑又沉闷。

顾濯缨很快跟着诸左一起赶来了,诸左并未进屋,而是守在了门外。

顾濯缨进来后,见沈晏之唇色苍白,蹙眉问道:“你怎么样吗?”

“路绥还在熬药,应该一会就能送来了。”

沈晏之直直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嘶哑着嗓音张口。

“顾惜羽,抱歉,我刚才不该对你动手。”他说得极为诚恳。

自从秦归晚在沈家诈死,办完丧事后,他们二人便再也没见面说过话。

理智全部恢复,他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

“你不是那种人,晚晚也不是。”

“沈明铮,你现在总算清醒了。”

顾濯缨拉了把椅子坐到旁边,摸了摸自己被打到青紫的右脸,嗤笑。

“你这混账下手真狠。”

“不过看在你身子气虚失调,心绪不稳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疼是疼了点,但是刚才晚晚给他的脸上药时,没少心疼。

“你现在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说得坦荡肆意,眉宇间带着股慵懒的不羁。

“我已经安排人去箕城通知青枝和从蓝他们,让他们不必担心。”

“军医说你本就身子虚弱,一时气血逆行才导致的昏厥,这些日子,你在这里好好养身子即可……”

“诸左告诉我,是你让路绥把我们带回这里的。”沈晏之忽然打断了他。

“我欠你一份人情。”

顾濯缨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莫说我们的关系,便是我不认识你,我看到大楚百姓昏死在大漠里也不会无动于衷。”

“你不必和我说这些客套话。”

他坐直身,收起了散漫随意。

“你喊我来,肯定不是为了这点事,关于我和晚晚的事,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便是。”

“你和她之间的事,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问。”

沈晏之轻轻摇头,心平气定,淡然地凝视他。

“我想告诉你,我欠你的人情,若有机会,我愿拿命去还,但是我不会因此放弃晚晚。”

“我无权过问她和你的关系,但你也没资格阻止我重新追求她。”

“只要她一天没嫁给你,她就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顾濯缨将整个人仰在椅背上,轻扬眉梢。

“不愧是皇上当年钦点的探花。”

遇事从不知难而退。

机深智远,穷极思变。

“顾惜羽,还记得当年在国子监时,文夫子是怎么说我们的吗?”

沈晏之莫名说起这句话,顾濯缨顿了顿,轻笑起来。

怎会不记得?

当时他还没成为纨绔,国子监最出色的两个学生便是他和沈晏之。

文鹤年时常笑称他们二人不分伯仲,还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决出胜负。

二人相视一眼,皆无声笑了。

外面的乌云忽然全部散开,红光赫赫的烈日再次笼罩大地。

君子之心公而恕,夺美人之心,且看各自本领。

沈晏之迅速敛定神思,和顾濯缨说起了宇文延生病之事。

言毕,道:“晚晚怀疑宇文延命不久矣,但是这事无凭无据。”

“宇文延又一向行事诡谲,即便我在东羌待了四年,也不好判断此事真假。”

“调兵是不可能的,我想说动皇上抽派精兵来此替换普通将士,你觉得如何?”

顾濯缨眉头紧锁,“此事恐怕难办。”

“我来箕城的路上,下了二十天的大暴雨,听闻江南比北边下得更大。”

“什么!”沈晏之不敢置信,“下了二十天的暴雨?”

他躬身剧烈咳嗽了起来,顾濯缨转身倒了一盏茶给他。

“我赶到箕城时,父亲飞鸽传书给我,说钦天监预测江南还会再下一个月的暴雨。”

沈晏之一口气喝完整盏茶,又喘咳几声才停下。

“当真再下一个月,令江必然决堤。”

令江是大楚第一江,东西横穿整个江南,两岸良田万顷,百姓和房屋无数。

下游两岸的泄洪渠已修建了几十载,有些地方早已淤塞。

江南那边的官员几次上书希望重修,奈何因为与东羌打仗,国库实在吃紧,加上江南还算太平,连续十几年,涨水季也没发过什么水患,这事便耽误了下来。

若是忽然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提到此事,顾濯缨剑眉间满是忧心。

“父亲说,皇上准备派兵去江南,赶在决堤前尽力疏通两岸的泄洪渠。”

沈晏之顿时明白了顾濯缨所说的恐怕难办是什么意思。

派兵修渠,意味着国库会再次吃紧,没有多余的粮草和银子更换精兵来边疆。

令江决堤近在眼前,宇文延病重之事扑朔迷离,当前情况,不管谁来看,都要以江南水患为重。

“边疆这边,只能靠自己。”

顾濯缨无奈道。

“我严重违反了军令,孟老将军今早知道我在这里的消息,正在带人从箕城营寨赶来,估计今晚能到。”

“届时你和他认真说说此事,现在暂时不能指望朝廷,只能加强练兵,提高整个边疆将士的战力。”

说话间,路绥端药进来,本以为会见到杀气腾腾的情景,不料屋内两个人意外心平气和,完全没有半分情敌见面的眼红情景。

他心里有些犯嘀咕,却是没说什么,将药递给了沈晏之。

沈晏之一口饮完,长长叹了口气。

“此事非同小可,只能等见到孟老将军,让他来做定夺。”

顾濯缨颔首,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皇上飞鸽传书说一下此事。”

路绥惊得瞪大眼睛,跟着顾濯缨出门后,激动得直搓手。

“世子爷,你们这是为了秦姑娘,要在孟老将军面前决一死战吗?”

“你确实要给皇上说一下,沈晏之现在是靖海侯,又是五品官员,你打死他,总要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