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一见面就框框送,是哪的传统……怎么越听越像诈骗呢。
杏儿给她递上了一杯冰凉的金桔柠檬跟几张单子,交代道。
“吴举人已经走了,他寻东家您是想订几份餐食外带,说是今日要与师兄弟们一齐去踏青。”
“半个时辰后会有人来取,单子在这,东家您看看。”
待咽下这口舒爽的饮子,骆希这才醒了醒神。
单子上大概是五六人左右的份量,不算特别多,半个时辰足够了。
再看看上菜口,已经挤压了好几张单子了,先前预制的菜品都已卖空,得做新的了。
骆希挽起袖子,给自己打了打气,便一头栽进厨房里闷头干活了。
她这边刚打包好餐食,吴家的下人就来了,他似乎跟包子很熟悉,两人站在后院闲聊。
“多亏了您东家跟沈少修呀,我家公子如今也愿意出门走走了,真好。”
“是嘛?怪不得我今个早上看吴举人气色都好了许多。”
“是是,我家公子日日跟着沈少修跑,人都活泼不少呢。
说到这里,老伯察觉到骆希出来了,便笑吟吟地上前跟她打招呼。
“三小姐好,老奴是特地来取餐食的。”
骆希点点头,吩咐包子帮人把打包好的东西都送上马车,叮嘱道。
“如今天热,吃食最好不要放太久了,一两个时辰内把它解决掉比较好。水果饮子倒是可以再放的久些。”
老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又客套了说了几句恭维话,这才转身离去。
人走之后,骆希才发现,原先老伯站着的石桌旁,多了一个小荷包,底下还叠着一张纸条。
荷包里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针织青绿色粽子,下边挂了一绺暗青色穗带,像是手工艺品,有些可爱。
纸条就应当是吴榆写的,大致意思是感谢她帮自己解围,临近端午节了,这挂穗是小小心意,请她笑纳。
骆希哑然失笑,将挂穗举起来晃了晃,看不出来啊,吴榆还挺有少女心的。
午后,骆希抱着小猫在面馆后院乘凉,桌上放着阿影给找来的新画具跟颜料。
这一小盒蓝色,且带有半透明丝绢光泽的色粉,是由绒铜矿石制成的。
一筐矿石要经过多次研磨、水飞、净悬、烘烤晒干,最后才能得出这一小份颜料,做工复杂,耗时耗力。
漓月矿产资源不算丰富,所以颜料的造价也连带的昂贵起来。
这么一小盒色粉,就费了阿影二十两银子,令人咋舌。
再看一旁,这盒古人常用的橘黄色,它相对来说就平价的多,是由鸡冠石,也就是世人熟知雄黄所制成。
不仅可以用来制颜料、酿雄黄酒,还被当成道家炼丹的原料来使用。
这雄黄最有趣的是,在水飞、脱水晒干这个过程后,能从杂质中挑出水晶体,若拿出去卖,值不少银两呢。
骆希眼前的这些个颜料,都需要自己用水、胶来调制色调,去把控色彩的深浅度。
想要挑出最适配的颜色,就得用上一番功夫才行了。
骆希有些犯难,这已经涉及到国画的内容了。
她虽学过,但也多年没接触了,一时有些忘了,不知还能不能做好。
这一下手,也多亏了幼时兴趣班老师的严厉教导,那听起来有些尖锐,但言之有理的叫骂声萦绕在耳边。
没过多久,骆希便找回了从前的感觉,又加上她天生对色彩敏感度很高。
用熟宣多次分染,不出半个时辰,便调配出了自己想要的颜色。
骆希前世用手绘板画图的多,零零散散大概有五六年没碰过国画了。
虽然前些日子画了不少菜品展示图,可对于真正的国画来说,那都不值一提。
她静下心来,端坐在庭院之中,提起毛笔,采用工笔画中的游丝描,渐渐勾勒出了婶子们在柿子树下劳作的场景。
下笔有收有起、流畅自如,线条显得细密绵长,很有流动性,整幅画作看起来既圆润又舒展。
杏儿包子等人,都屏着呼吸站在骆希身后不远处,伸长脖子观望东家作画,谁也不愿出声破坏这一副静谧悠然的景象。
过了半晌,线稿勾画完成。
骆希先用了统染,强调整体的明暗度跟色彩关系,再逐步分染、提染,形成由浓到淡的渐变效果。
画到这里,她便觉得有些疲了,这么专注的作画,彷佛真的回到了当年上兴趣班时的日子。
她轻放下画笔,想唤杏儿来给她捶捶肩,可一道有些清冷的男声却从后背响起。
“为何不画了?”
骆希回眸,是沈盷,她宛尔一笑:“你觉得如何?”
少女目光透亮,自信又坚定,一点也不害怕他人会给予不好的评价。
事实也的确如此,沈盷先前已经在她身后站了许久。
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画作上,时间过的飞快,若不是骆希停了笔,或许会保持这种状态到落日余晖。
沈盷由衷称赞:“气韵生动,着实难得。我觉得很好。”
骆希可不是那种会羞着脸说谢谢的人,她将目光移回画作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确实很好。”
沈盷看着眼前生动的人儿,蓦然觉得心头一热,若有一天,骆希也能为他执笔画一幅肖像就好了。
届时两人就需面对面坐着相望,眼里只有对方……
那场面,光是想想,沈盷都觉得脸热,一时有些呆愣在原地。
骆希看着对方莫名其妙又开始走神,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发什么愣呀,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沈盷回神,“我来是想问三小姐,面馆可能做长寿面?过两日便是师长的生辰,我想以此为礼赠予师长。”
骆希认真想了想,长寿面虽没学过,但用牛肉汤煮细面,再加上青菜荷包蛋,应该差不多吧?
“有是有,但如果路途太远,面条就会坨,不如我教你煮面?”
“亲手做更有诚意不是?到时候你把汤底带去,沸水过一遍面条就好了。”
沈盷原先想说煮面他会,可这是骆希说要教他,一时便有些悸动。
他弯唇轻笑起来:“好,那便依你,你何时有空?”
“现在吧。”骆希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