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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浓假装看驴车上的粮食,仔细听那两人说话。

“管球他咋来的,到了咱地盘上,还能让这肥羊跑了?”八月的早上,天气不是很热,那汉子却是穿着汗衫,敞着胸膛,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另一个瘦高个嘿嘿笑道:“我听人说,城主家的大少爷,正满世界寻马呢,方才我好像还见着他了,若是咱将人给轰走,转头再将马卖给大少爷,那岂不是.......”

“人傻钱多的荣大少爷,今儿个也在集市上?”汉子一脸惊喜道。

“在呢,估摸着不会待太久,他那种公子哥,哪里受得了,这集市上的屎尿味啊!”

顾念浓将容大少爷这号人给记下了,转头便去寻徐明庆嘀咕。

人傻钱多的荣大少爷荣景,正拿着个烤串吃得满嘴流油,身后的小厮着急道:“爷,您得顾着点形象,这是在集市上呢!”

楼兰从前是国,太祖皇帝征讨西域,北庭都护府成立后,国就成了城。

城主依然享受着从前的王室待遇和荣耀,每年还能得到大启朝给予的赏赐,享受着当地三成税收,还拥有自己的田产牧场。

只是不得豢养私兵部曲,只能有朝廷拟定的家臣和护卫,与各地藩王相差无几。

荣景作为城主嫡长子,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身也不为过,偏这位行事放浪,全无大族子弟的贵气优雅,让身边跟着的下人,有时候都觉得无奈。

“顾啥呀顾,这出来不就是吃东西吗?我又没吃屎,谁还能盯着我看个不停!”荣景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撸串。

香!真香!还是在这集市吃着有味,比府里厨娘弄得好吃多了。

他正边吃边走着,就听边上有两个年轻人在说话,说的还是他感兴趣的话题。

“今儿西市的马,可不是一般的好,可那卖马的,偏偏是几个庄稼汉,压根不懂这马的好赖,估计要吃亏了!”

“那可不是,我都瞅好几拨贩子盯上人家了,就等着人熬不下去,才上去杀杀价呢!”

“不行,这生意可不能错过,你帮我去看着,我去寻我叔过来,咱今儿得吃下这买卖!”

荣景喜欢马只是爱好的其中之一,他最爱的还是做买卖,偏偏做一回是亏一回,人家是赔本就完事,他还得赔本带倒贴。

这一听说有好马在卖,还物美价廉,荣景怎可错过。

“走,咱也瞧瞧去!”

西市,先前打着徐家马匹主意的兄弟两个也过来了,正热火朝天跟魏老太谈价钱。

“少给我扯那些有用没用的,你就不是那诚心买卖的人,裤头脱了都凑不齐三铜板,还跟我这儿装大头,糊弄谁呢!”魏老太毫不客气的一顿削。

那兄弟二人本就是飞马镇的混子,平日里靠着撒泼耍横,盘剥集市上的摊贩混个仨瓜俩枣的。

常年在集市上做买卖的摊贩,一见这兄弟二人,都恨不得躲远远的,压根没人敢跟他们对着来,这还是头一回踢到了铁板。

“嘿,你个老婆子,还厉害的很啊,我劝你去别处打听打听,哥几个的大名!”那瘦高个叼着个芦苇絮子,三角眼发狠的斜睨着老太太。

魏老太坐在板车上,手一扬对身后道:“来,让你们也认识认识我老婆子是谁!”

哗啦一下,魏老太身后一直排开站了七八个汉子后生,个个昂首挺胸,虎视眈眈看着兄弟两个。

徐家是以武起家,这里头的人,没上过战场,但也没少被老将军拉去调教,拳脚不比军中,可气势到底在那里。

今儿赶集要买的东西多,各家又有马要卖,于是人来得便有些多了,就这,还没算出去买东西的人呢。

兄弟两个有些发懵,他们纵横飞马镇十几年,还没见过谁家这么多兄弟子侄的。

“你们.....你们谁家的?”

魏老太啐了一口:“谁家的,你也配问?”

“不知你家兄弟子侄有几个,要是不够把姑舅家的表兄弟叫上也没事,毕竟我老婆子啥不多,就是儿孙百十个!”

跟着过来的顾念浓,听着老太太吹牛有些好笑,不过人也没说瞎话,不说魏家,就是徐家可都算是老太太的子侄,那不得百十号人啊!

那兄弟两个本来想发笔横财,没想到,人家人丁这么兴旺,一时间也不敢再强来,只能撂下狠话:“你....你给我等着!”

“等你奶奶个腿!”魏老太呸了一声,回头与顾念浓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转了一圈,要买的东西太多,索性等把马卖了,换了银钱再买好了!”

顾念浓摸着马的鬃毛,注意着过往来人。

荣景过来时,就见一溜子高头大马边上,守着个老太太和一个灰头土脸的妇人,不由皱眉道:“方才那些人说的就是这儿?”

身后小厮犹疑道:“应该....就是这儿了吧!”

“诶?爷您瞧,方才说话的那两人也过来了!”小厮指着先前说要买马的两人。

荣景自然也看见了,他站在一旁没动,看着那两人上前与妇人搭话。

“大娘,你这马咋卖的?”一人上前伸手就去摸那马,眼里闪过喜色。

顾念浓还没说话。

老太太倒是先开口了:“买马?就你俩?”

她上下将二人打量也一番,一脸嫌弃咂舌:“啧啧~就你们这寒酸样儿,别说买马了,买个马尾巴的铜板有不?”

徐明庆和徐德久家的二孙徐明飞一噎,奶,咱先前说好的台词,不是这样婶儿的。

徐明飞脑子转得快,忙赔笑道:“老太太,您看您这不是埋汰人了不?”

“咱们兄弟俩是穿的破不咋的,可您也不看看,咱是啥人?咱就是给人跑腿的,主家赏脸给口饭吃,就已经是万幸,还能指望穿金戴银不成?”

“再说了,就这地儿,穿那绫罗绸缎过来,您觉得是回去洗衣服要紧,还是顾着面子要紧?”

兄弟两个今日出来是卖马的,穿的是之前家里老娘赶出来的衣服,凑合赶出来的,针脚经不起考究,好歹也是新衣服不是。

千里流放到了地方之后,又各种忙活,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这精神气能好才怪了。

“老太太,您别光看衣裳不看人,这马您到底是卖还是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