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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俩一惊,赶忙将单子收起来,出去看情况。

徐明飞和七八个汉子这会拉了红柳条子回来,那红柳条子看着没往常多些,放的也乱七八糟没规整好。

而徐明飞一干人,个个身上都带了伤,原本就破旧的衣服,已经碎成了烂布条子,有的人直接连衣服都没了,直接光着个膀子。

和徐远红一个辈分的徐远兵更离谱,裤子被人扯烂了,腿根处都漏出大红花裤衩子了。

“咱会怕他们?怕个球!”徐远兵还浑然不觉跟人说话,他婆娘一进来就发现了,拽着他的胳膊,赶紧给人扯一旁屋里去。

顾念浓见他们身上虽是带了伤,可那精神劲却是亢奋的很,心知他们没吃亏,这才开口问道:

“咋回事?跟谁打架了?”

徐明飞嘴巴利索,也顾不得他媳妇正给他清理伤口,比划着回道:“三婶子,这事可不是咱挑事,都是那些人欺人太甚了!”

红柳滩挨着芦苇荡一片湿地,因而树木长得格外茂盛,这样的地方,官府没有太多管制,自然引人注意。

为啥没人过去打柴火或是砍柳条子呢,无非是这一带时常有狼群出没,戈壁滩上的狼,凶狠且狡猾,它们很会看人下菜碟。

以前来的人吃了亏,慢慢的就没人敢来,可徐家人初来乍到,没当地人对红柳滩的畏惧,再就是他们仗着自己家人多,还多少有些身手不错。

在红柳滩走过几回,遇上过两次狼,他们将狼给吓走之后,这胆子就越来越大了。

他们一趟趟往返红柳滩,打了红柳条子不说,顺道把一旁的芦苇给割一些,堆在柳枝条子上面。

每次回去都是高高一大车,自然引起了有心人注意。

今儿个他们再去打柳条子,就有人过来,说那是他们囤的,让徐家人以后不准来了,还得把以前打回去的柳条子和芦苇草补成钱给他们。

“啊呸!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咱都打大半个月了,以前咋没见人来说事,这会是眼红了,就开始跳出来闹事了!”徐明飞的娘骂道。

乡下人谁还没为田边地角,跟邻里闹过口角,对这种事简直就是见怪不怪了。

“就是,这无主的荒滩,谁有本事谁打去,咱也没拦着旁人,他们可倒好,咱把狼给赶走了,他们还来抢地方了,可真是能耐的很!”徐远红媳妇也气得很。

他们容易吗,那狼白森森的牙齿呲着,哈喇子流得老长,谁个心里不害怕,不过是逼着没办法,这才不得不去跟狼抢地盘。

顾念浓问徐远红:“他们是哪个囤儿的人?”

一旁的徐明飞回道:“没说清楚,估摸着是靠北山那块的军户屯子,他们仗着自己军户出身,个个厉害的很!”

在地里跟人一起挖土的徐德久,这会也匆匆赶了回来。

“不去了,以后都不准去了!”徐德久都没问缘由,就直接定下此事。

远字辈年龄大些的徐远树也点头道:“四叔说得对,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才刚来不到一个月,又是流放过来的犯官家眷,惹不起这些人,还是忍一忍算了!”

年轻气盛的徐明庆不乐意:“凭啥让着他们?咱是流放不假,可他们军户出身,又能比咱们高出多少?”

“不行,这口气我忍不下!”

素来比较沉稳的徐明飞也咽不下这口气:“叔,您是不知道,他们有多霸道,不让我们打枝条也就算了,还想连咱们的板车骡子一并给抢了!”

“要不是咱兄弟人多,早些年也跟着老爷子学过些拳脚功夫,今儿个要是换户人家,就得舍了牲畜板车,还得挨上一顿打!”

徐明武捏着拳头,牛犊子一般吼道:“跟他们废啥话呢,当咱没兄弟叔伯是不是,走,揍他丫的王八蛋!”

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半大少年,当即拎了锄头镰刀棍棒出来,红着眼吼着要去给父兄报仇。

“住口!”徐德久拿扁担敲着门板,敲得砰砰直响,将一干激昂愤愤的少年叫嚣声给压了下去。

“徐家几百号人,走到今天,就这么些人,难道为了点木条子,就得去跟人拼命吗?”

徐德久老眼泛红泪光闪动,他见众人不闹了,又停息片刻才接着道:“娃啊,你们要惜命啊!”

“咱老徐家不能在这关外断了根儿,那埋在路上的尸骨,还等着你们有一天,去一根根捡起来,带着回老家埋呢!”

一想起路上死去的亲人,人群便沉默下来,不时有啜泣声传出。

徐远树长叹一口气:“咱们老徐家死的人太多了,你们要还这么胡来,以后咱们老徐家,哪里还有指望回关内老家啊?”

“脚跟都没站稳,拿啥去跟人家拼命,你们以为自己叔伯兄弟多,难道人家就没亲朋好友了?”

徐远树说完,众人便越发沉默了,起初那股怒火,也在老人的劝说下,渐渐消沉下去。

徐德久见众人不说话,便继续道:“人家世代根儿都在这里,说不得跟官府衙门都沾亲带故,啥也不知道,就凭着一把子力气跟人拼命,惹出事来,再连累家里人?”

“咱们家已经被流放到关外了,再出事还能继续流放?关外不讲那么多律法,一个不高兴,是要掉脑袋的!”

徐家人听着老人家带着哭音的劝说,年轻人渐渐沉默下来,手里的锄头镰刀也丢在了地上。

一直没说话的徐明薇,压着心中怒火道:“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要是他们以为咱们好欺负,以后得寸进尺咋办?”

一时忍让可以,可要是一直忍让,在关外这等民风彪悍的地方,可不见得是啥好事。

徐德久与徐远树沉默了,他们大半辈子都是在种地,徐家发迹之后,才跟着出来见识一番世面。

从骨子里不愿与人争执的老人,他们是希望忍着,只要别人不找麻烦就是。

坐在柳条子上头的魏老太耷拉着眼皮开口道:“老三媳妇,这事你怎么看?”

顾念浓便看向徐远红徐明飞等人:“你们是想忍让一时,还是忍让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