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峥嵘脸上是豁出去了的表情。
他压低声音，“圣上单独召见我，言他夜里梦到盘龙鼎移位，心有戚戚，命我务必前去盘龙阁查看……”
蓝骁左：“！！！”
蓝心玥：“！！！”
盘龙鼎！
天宁建国之初，开国皇帝祭拜天地之时，天空忽现光芒万丈，一缕霞光笼罩普渡山。
开国皇帝命人查看，在霞光照耀的位置，果然挖出一方巨鼎。
祥云瑰丽，金龙盘翔，大鼎气势磅礴，遂命名为盘龙鼎，被视为天宁祥瑞。
开国皇帝命人建盘龙阁，置鼎其中，日日供奉。
其后果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若此鼎移位，便是凶兆，意味着国运不济。
“圣上命爹爹将那盘龙鼎复位？”蓝心玥皱眉。
蓝峥嵘颔首，“太上皇薨逝，若盘龙鼎真有移位，恐怕圣上……”
他没有继续。
但蓝心玥和蓝骁左都懂。
多事之秋，任何异动都可以是祸乱之源。
“事关重大，只能暗中行事！”
蓝峥嵘接着道：“我趁人不备，中途离开，前往盘龙阁。当时混乱，没有人注意到我。”
听到这里，蓝心玥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
她又瞟了一眼挂着巨幅山水画的那面墙。
这才神情泰然地问蓝峥嵘，“那鼎真有移位？”
“并没有！”
蓝峥嵘大手紧捏成拳。
“盘龙鼎安然无恙！我仔细查看过，盘龙鼎周围有些痕迹，似乎确实有人想要移动盘龙鼎。
不过那时，来不及追究那些，见盘龙鼎无恙，我便原路返回，继续找寻小太子。”
蓝心玥：“……” 听起来没毛病。
但她不甘心，再次追问，“爹爹在山谷另一边，什么都没有发现？”
“有是有，但与庄皇后母子无关。“
蓝峥嵘遗憾摇头。
“暗河边有一处，有些新痕，但被人刻意抹平。
此外，还有一处有打斗痕迹，但周围找不到任何人。
离队太久又担心被人作文章，我便返回了。”
蓝心玥心里不是滋味。
有没有可能，躲在暗处的小封胤，有看到蓝爹，但是他以为蓝爹也是来追杀他的，所以起了误会？
但她随即又否定这个想法。
彼时见他眼中杀意，是血海深仇。
即使当年见过蓝爹，可蓝爹什么都没有做，他不至于要杀之而后快。
“镇国公呢？”
蓝心玥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她急声问。
蓝峥嵘仰天长叹。
“按日程算，镇国公与世子应与我差不多时间入京，可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事后，据说在路上遇到山匪，耽误了行程。
临到京城时，又接到边塞紧急战报，不得已只能返程。”
蓝峥嵘眼里是感同深受的痛。
“镇国公也是个极其疼爱女儿的，女儿没有了，外孙也没有了，痛失至亲还不得不忍痛上阵杀敌，也是令人唏嘘。”
唏嘘？
蓝心玥不置可否。
唏不唏嘘，她不知道！
但镇国公这一笔，可以其后再算。
想了想，又道：“爹！你不觉得那日之事，有太多巧合？”
蓝骁左点头赞同。
所有事情，听起来都合情合理。
可是太多巧合放在一起，总让人感觉反常。
蓝峥嵘闻言，眸光一颤。
他抬眼看着一双儿女，忽又露出了欣慰之色。
他忽然就觉得今日决定之正确！
孩子们长大了！
他们已学会分担与承担。
“当时混乱，无暇多想。”蓝峥嵘道，“事后想来，只觉后怕。”
他叹息。
“圣上当时声泪俱下，言他没有别的依仗，只能依靠我们这些老臣子，又逢庄皇后和小太子出事，我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就一口应下。
可是盘龙鼎事关国运，若真有三长两短，我整个护国公府都得陪葬！
事后我也想过，圣上登基后一直如履薄冰，或许有人刻意引导，圣上心慌又找不到其他借口，便谎称是梦，命我前去查看。
又或许……”
蓝峥嵘眸光炯然，看着一双儿女。
“护国公府祖上乃开国功臣，世袭罔替，代代忠良。
我蓝家男儿，个个征战沙场，多数只落得马革裹尸。
到我这一代，已是人丁稀少，但兵权未减反增，若遭忌惮，也不足为奇。”
蓝峥嵘说完这些，忽然就觉得轻松了。
当年之事，极有可能是觊觎兵权之人，想对护国公府下手。
而那人若是圣上，那么他们护国公府危矣。
是以这些年来，他殚精竭虑，苦心筹谋，都是为保儿女平安，保护国公府荣光。
蓝骁左和蓝心玥皆听明白了个中含义，两人一时无言。
“若是有人想一箭双雕呢？”
女孩子突然道。
“怎么可能？！”
“怎么会……”
蓝峥嵘和蓝骁左都难以置信瞠圆了眼睛。
不明白女孩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箭双雕？！
那么除了护国公府，就是庄皇后和小太子。
蓝峥嵘一瞬不瞬看着女儿。
当年之事，他不是没有思量过。
可，若那是一个局，完美得天衣无缝，又有几人能做到？！
除非……
“不！不可能！”
蓝峥嵘果断摇头，“那一位，可以对护国公府下手，但绝不可能对庄皇后和小太子不利！”
“为什么？！”
蓝心玥不能理解。
蓝爹为何这么笃定？
“圣上对庄皇后之深情，对小太子之爱重，绝非虚言！”
蓝峥嵘道：“说来话长。
圣上当年还是皇子时，偶遇当时的庄姑娘，一见钟情。
只是，镇国公府从不与皇室联姻。
当时，有野心勃勃的皇子想求娶庄姑娘，都被镇国公强势拒绝。
其他皇子知难而退，唯有圣上对庄姑娘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地对她好。
后来，先皇赐婚，庄姑娘求镇国公，说她是真心欢喜，镇国公才无奈接受。
我相信庄姑娘是被圣上感动，圣上对她也是真心，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虚以委蛇。”
蓝心玥：“……”
听起来还真是一段佳话。
蓝峥嵘话锋一转，又容色肯定道：“若这世间真的没有天长地久，圣上娶了庄家女之后又生情变，但是，他也绝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蓝心玥：“！！！”
她看看蓝骁左，又看看蓝峥嵘。
虎毒不食子？！
可是，不久前便发生过一桩！
所以，蓝爹你可还能如此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