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银色交织着血色的光点骤然大亮。
血色开始剥离，移动，通过何念身后与何执头颅连接的丝线，渐渐涌入了何执的脑海。
何念紧闭的双眸，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
她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何执的生机，在这一刻彻底消散殆尽。
她猛地抬头看向头顶蠕动的金光。
“你欺骗我！”
为什么！
我的能力即使剥离给何执也对他毫无帮助，为什么要骗我！
你是谁！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然而何念的质问没得到任何回应，上方金光中再次降下了几条粗壮的金色触手，像锁链般将她的四肢封锁，缓缓向天空中扯去。
挣扎？
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
只能绝望的看着地上何执的尸体，哪怕再多看一眼也好。
金光吞噬了她的身体，昏暗的地下室随之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时间在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封闭的金属门突然打开。
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出现在门外，没有走进来，而是就这么站在那眺望着地上的尸体。
“还真把他给杀了啊。”
鬼脸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有些激动的自语着。
“现在你的把柄可落在我手里了，不彻底把你踩死那就不是我了啊。”
“开门之人死亡，任务失败，你会怎样呢？”
“不如……再加上丢失了一个小世界？”
“应该没法翻身了吧。”
鬼脸男子的身影消失，徒留呢喃声回荡在原地，敞开的金属门也再次闭合起来。
“呵……”
空气中一声轻笑响起，赵天合的身体再次出现，位置与先前无二，他始终都站在原地，哪怕一步都没有挪动过。
“这个常化峰可真有意思啊。”
“也对，毕竟是年轻人嘛，沉不住气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不断往上爬也很正常。”
“只是……”
“可能会丢了性命啊。”
赵天合感叹着，目光闪烁间像在思考着什么，许久后看向地上的尸体，表情突然阴鸷下来。
“该死！哈里斯塔的力量居然被自愿剥离了！”
自愿剥离与旧神动手剥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基勒加尔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何执体内哈里斯塔的力量动手，是因为旧神间的权柄与力量会产生冲突，祂一旦动手必然会惊动哈里斯塔。
而何执的另一份意志如果自愿剥离这份力量，则没有这些问题。
“这下麻烦了啊。”赵天合眉头紧蹙，他之前根本考就没有虑过自愿剥离这种可能。
哈里斯塔的力量早已根种在了何执的另一份意志中，自愿剥离的代价，可不一般啊。
甚至自身都可能彻底消散！
赵天合原本很笃定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让他不得不信，原来还真有这种不可理喻的傻子！
现在基勒加尔成功了，得到了没有哈里斯塔力量，纯净且极具潜力的意志……
“这次的博弈，是克鲁多斯大人您输了啊。”赵天合叹息了一声。
但紧接着，他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祂早就预料到了？”
难道基勒加尔早就料到，何执的另一份意志会自愿剥离哈里斯塔的能力？
这样的话……
我杀了何执，岂不是为祂做了嫁衣？
一时间，赵天合越想越是心悸，越思考越是确定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的，没错了，我们都被祂骗过去了！”
十五年前，基勒加尔发现了何执，哈里斯塔动手阻拦，吸引了所有人和旧神的目光。
众人顿时明白了基勒加尔想做什么，但哈里斯塔的力量，瞒过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以为何执没有足够的潜力，只是一个被基勒加尔找到的垃圾。
这其中也包括了神耀会自己！
要不是何执使用祈愿石被克鲁多斯注意到，神耀会依然还蒙在鼓里！
然而，这一切其实并没有瞒过基勒加尔！
没错！
祂知道何执已经暴露，身上还有哈里斯塔的力量，虽然暂时因为这股力量瞒住了众人，但迟早也会因为这股力量重新被发现！
甚至只要哈里斯塔愿意，随时都可以。
瞒不住的！
所以祂假意不再关注何执，而是引导着旗下的写信人作为祂的眼睛，在何执成为信使后，看似想要计划隐藏起来，但其实……
基勒加尔一直在等待其他旧神发现何执！等待着其他旧神为了阻止祂，从而杀了何执！
这样祂可以利用何执的死，让另一份意志自愿剥离哈里斯塔的力量！
基勒加尔真正的选择有且只有一个！
一直都是何执脑海中分裂出的另一份意志！
祂将真正的胜负手，压在了另一份意志的“人性”上！
机关算尽！不可思议！
赵天合的鬓角，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毕竟任谁都不会相信，一尊旧神会将新世界成神的希望，寄托在一份意志人性的抉择上！
竟然还成功了！
“呼……”
赵天合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场跨越十五年的博弈中，哈里斯塔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位“特殊”的旧神究竟是站在哪一方，又想要做些什么。
哈里斯塔确实是他们神耀会背后的旧神之一。
但神耀会的几位旧神，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约束，门下信徒也常常互相厮杀。
哈里斯塔更是特殊，信徒极少，化身都不愿意出现，没人知道祂到底在哪里，甚至赵天合怀疑，对方根本就不想有什么信徒，仅有的几位信徒也是为了应付会里。
因为祂从未给门下信徒提供过什么帮助，完全是一个异类，随性而为，置之度外。
就像常化峰，虽然是哈里斯塔的信徒，但没有对方的支持，只能自己想尽办法往上爬。
“一切不确定因素，都应该提前扼杀。”赵天合心中想道，但随即摇了摇头。
旧神的事情，不是他能够参合的，他也没那个能力与资格。
虽然不知道哈里斯塔是真的对所有事情都毫不在意，还是有着更加深沉的算计……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克鲁多斯大人必然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