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及初眼里的泪水也终于滑落，他的身躯也随时倒下，我拉不住他，鲜血流淌的满地都是，他倒在了血泊里，刺目的大片红色，我差点也要站不住了。
我缓缓抬头，才发现，虞悔冷漠地站着，看着，他这一剑，直直刺穿了云及初的心脏，云及初是毫无生还的可能了。
这一切发生的，还真是迅速啊，虞悔也是那般，果断且决绝。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虞悔：“虞姐姐......”
虞悔一怔，神色略有动容，我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转过身去。
“带走。”他冷淡的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他，“能不能，好好安葬他，就当，就当是当年，他留了你一命。”
我说着说着，失声哭了出来，虞悔顿在原地，迟迟没有给与回应，而我，却已经泣不成声。
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不会再因为什么这样哭泣了才是，我甚至无数次设想了云及初的结局，也都看得很淡，明明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可以坦然又自在的接受的。
还有和虞悔相见的场面，我本该笑着对他说一句，你终于来了啊，虞姐姐，我们回家吧，或者，我终于等到你了，无数的设想，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泡沫。
虞悔忽而转过身来，他红着眼睛，看着我，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在生气，他生气的样子，我好像，还是第一回见呢，有些吓人。
“来人，把南渡国旧主的尸体，带下去，好好安葬。”
他手下的人，也有些害怕这样的虞悔，有些不敢动：“将......将军，您的意思是？”
“我说的话，很难懂吗？”虞悔压低了声音，显得更加可怖。
“是，是！”
“等等。”我还是不忍，“能不能，把他带回临安再下葬？”
我看着虞悔的手，逐渐握成了拳头：“好，全都听夫人的安排。”
我心间一沉，他叫我夫人......
踩过满地的鲜血，我走到虞悔身前，想要擦拭他脸上的尘土，却发现自己的衣袖上，也沾的全是鲜血，讪讪收回了胳膊。
虞悔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我吃痛的扭曲了表情，他又立即松了松，浅皱着眉头，像是有话想跟我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样好闻，没有变化，尽管被这里浓烈的血腥味覆盖了不少，但我还是可以闻到，那是独属虞悔的味道，会牵动我心绪的味道，会把记忆拉回几年前的味道，我梦里的味道。
“虞......将军？”
“嗯，很快就不再是了。”
“虞姐姐，我......”
我想说的是，我好想你啊，但是话到嘴边，偏偏又说不出来，到头来，变成了一句。
“我好累啊，带我走吧.......”
说着，像是困到睁不开眼，意识模糊了起来，身体也失去了感知。
我真的好累啊。
......
这个梦做的轻飘飘的，似乎是梦到了这些年在皇宫里，和云及初之间，一些美好的回忆，记忆会牵扯出当时的情绪，让睡梦里的人，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感受到快乐。
又会在梦醒的时候，恍惚，不过大梦一场空。
未完全清醒的时候，还没能完全走出那情绪，只是云及初已经死了的记忆，又恍然出现，那一瞬间，落差感袭来，又是不可言说的难过。
我醒了，在回临安的马车上，真是迅速呢，毫不拖泥带水的，他甚至不愿意等我醒了再出发，就把我一个人丢上了马车。
但车里这熟悉的布置，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年，我和虞悔一起出使他国的时光了。
如今想到虞悔，又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或许，我记忆里的虞悔，更多的还是虚空里的那个，可是他消失了，消失的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只是我的臆想。
如果虚空里的虞悔一直都在，或许，在云及初皇宫里的那些日子，我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我逐渐的明白，可能，我只是太孤独了，因为再往前的那些日子里，他一直在，才会让人有安心的感觉。
罢了，罢了。
马车颠簸着，车里闷的我透不过气，但我偏偏没有力气起身，就想这样耗着，耗着，睡得再久，依然疲倦，困顿，不愿意清醒的面对，这熟悉的痛苦......
回临安的这一路上，虞悔也就在有人发现我醒了之后，来看过一次我，后来就再未露面，我知道，他在生气呢。
他为我生气是好事儿，证明他心里有我，可我此刻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安抚他的情绪，我连自己的情绪都处理不好，日日夜夜的，我睡不安稳，梦里错综的一切，都在扰乱我的心绪。
嗜睡，我忽然又开始嗜睡起来，睡眠很深，或许是因为在马车上的缘故，日夜混淆的，不分昼夜的......
我们行进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中途休息过，至少，我没有这个印象了，只是睡了几觉，就回到了临安。
马车停在了皇城门口，虞悔来接我下车。
掀开门帘的那一瞬，刺目的光线，我几乎快要睁不开眼，而虞悔，背光而战，美的不可方物，以胜利者的姿态，朝我伸出手，邀请我与他一起，从皇城门口，一步步的踏入城内。
许是皇城这边收到消息，早早的就已经准好了迎接新皇了，从入门开始，几乎各处都有改变，与之前云及初在的时候有很大的不一样。
虞悔牵着我，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
而此刻，我明白，我身上即将背上一项罪名，那就是，亡国的妖女。
亡的当然不是虞悔手中的国，是云及初的。
我身为虞悔的前任妻子，在一遭变故之后，留在云及初身边那么久，是云及初后宫里唯一的女人，而虞悔夺取大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牵着我，走过整个皇城，尽管我在云及初身边，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但世人如何看待，我早就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