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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

“陈金默。”

“沉默是金?好名字。我叫纪言,以后你就这么叫我,跟着我过活。”

20世纪八十年代,伴着中国改革开放之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但落后地方的下层社会依旧笼罩在黑暗之中,他们身陷在汗水造就的泥潭里,勉强维持着生活。

纪言,新时代的顶尖杀手,拿钱办事,下手狠辣,不拖泥带水,凡是落她手里的,活着便成了奢望。

因着极强的行事准则,她从未有过失误。

但这一次……“我不干了,没意思。”

“打算金盆洗手了?”暗室内,办公桌案前,一个穿着合体西服的精干男人诧异开口。

“是。”

男人撑着下颚,笑笑道:“不就让你杀了个老的嘛,他穷凶极恶,害了人一家,死的不冤啊。”

“是吗?”纪言冷眼相待,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仔细就能发现眼底藏着无尽的怒火。

男人端直了后背,“你可能是累了,正好现在风头紧,我送你出去避两天,你好好歇着。”

“不用。”纪言打断道,“不杀老,不杀小,不杀无辜,是我的规矩,骗我的那一刻,你就该想到今天。”

说完,纪言将透明袋子扔在了男人手边,往外走去,男人看着袋子里的半截无名指,头皮发麻。

男人暴怒而起,指着纪言的后背骂道:“你就是一条喂不熟还乱咬人的狗,你以为死在你手里的无辜人还少吗?今天才发现啊!纪言!你动我家人,我让你死无全尸!”

“随便,谁怕死啊?”咒骂不痛不痒,但纪言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乱,她突然想吹吹风,喝点甜的了。

于是纪言买了杯奶茶,去了海边,干涩的海风吹的人眼睛发疼,她微眯双眼,面无表情。

不多时,往日无人的海岸边,围了一圈人。

“是跟我们走,还是死。”为首的人按着后腰的枪问纪言。

纪言一动也不动,回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她说:“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欣赏大海。”

“老方。”

那人偏头,不知道纪言在搞什么花样,不敢贸然上前,要不是上面人点明要活的,他早开枪了。

他的资历比纪言深,但这么些年却处处被压一头,如今得了机会,他自然是不想放过的。

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

纪言喝了口奶茶,舔舐着嘴唇,望向远处的海线,说:“你知道的,大海能藏住许多秘密。”

“既然你喜欢干这行,那我就最后帮你一把。”

老方皱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他瞪大眼猜到了纪言要做什么,但纪言的果决,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他木楞地来到纪言最后消失的地方,望着波涛拍打的海岸,眼中一片迷茫,“老大……”

“电话。”他拉回神思,接通电话,将情况一五一十吐了个干净。

电话那头的人只道:“她哪有那么容易死,给我找,就算死了,也要把尸体给我拖回来。”

“是……”老方缓缓放下手机,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纪言沉浮着,脑海中不停回想着一句话,“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了。”

那是纪言的最后一个目标,是个老头,一家都死光了,只剩他了,他是跪在纪言脚边自杀的。

没有尊严,死不瞑目……

纪言还记得,当时的她只是冷漠的俯视着,然后冷静的,一如往常般处理了那具冰冷的躯壳。

在纪言了解的故事里,老头儿不过是个不惜用儿子的命索要钱财的吸血鬼,不值得同情。

直到一封被揉着皱皱巴巴的举报信掉了出来,纪言看到了另外一个全然不同的故事。

三页纸,不长不短,字的每一个笔画都歪七扭八,但可以看懂,他要扳倒的是个大人物。

或者应该说是他一个小老头儿穷其一生也扳不倒的人物。

信中写道,我的老伴儿躺在医院里死掉了,因为没钱,我挣不到钱,我只有一个儿子,但我儿子也死了,我的儿啊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啊,他只是想要回工钱,怎么就落了个丢命的下场啊,他们好狠的心啊,求大老爷还我老头儿一个公道,我有证据,就在……

那一刻,纪言觉得脊背发凉,像是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重生。

不然纪言解释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打开那封信,又去找到藏匿的证据悄无声息地转移。

那是一个雨夜,雨水冲刷着一切罪恶。

纪言看着手里的证据,只觉得雨点仿佛化成了利剑,刺得人生疼。

老头儿是个可怜人,也是颗棋子,以他的能力绝拿不到这么多直接的证据,有人帮他。

而纪言就是刽子手里的大刀。

关于她的资料上写着,天生的杀手,冷血没有感情,麻木不仁……可谁又知道她的无奈。

她没有亲人,长在孤儿院,是被豢养的杀人机器,她没有选择,更没有精力去同情别人。

从前纪言用尽全力去活,到现在,她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去,她是有罪的且无法弥补。

但纪言又想,自己或许不该就这么死了。

对,活着……

再一睁眼,纪言躺在一个无人的小巷,身上湿漉漉的是,带着海水的咸味,她艰难爬起,晃晃悠悠走上了街。

叫卖声,吆喝声……无时无刻不刺激着纪言的大脑皮层,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人们的穿搭、物件儿以及平房,处处都透着复古的气息,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是哪儿?”纪言随手抓了一个人问。

“咯,写着呢。”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旧厂街”几个大字分为醒目。

纪言慢慢明白,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到了另一个世界,但难受的感觉是真是存在的。

她又走出一段距离,然后直接摔在了大街上,她想爬起来却是不能,围观者渐多,但没人有搭把手帮纪言的意思。

纪言在他们眼中,是个生人,是个怪人,直到纪言彻底昏死,人群如惊弓之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