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牛悄悄来到画舫中央大厅。
这里是探春舫最主要的经营场所。
高台上，姑娘们卖力吹拉弹唱，表演着诱人的歌舞。
台下各种客人千奇百怪：
有的喝酒吃肉，有的左拥右抱，有的吟词唱曲，有的淫性大发……
总之，来到这宵金窟英雄冢，尽情玩乐就是。
所以，躲在大厅之外阴影处的王二牛，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不一样的客人。
这对儿客人一老一少，老的打扮成中年发福员外模样，少的则成年轻公子扮相。
他们不吃不喝，不玩不乐，两双眼睛不停扫视四周，随意的跟周边之人说话交谈，出手极为阔绰大方。
那铜钱如流水般的泼洒而出，也不知是怎么藏在他们身上的。
二人周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这么人傻、钱多的主顾不容错过。
此时，中年员外又是一把铜钱洒出，引起一片哄抢打闹。
坐在高处的老鸨子闻声扫视过去，见那二人闹得实在过分，走上前去说道：
“哟~~，二位爷好兴致！
您可别光逗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儿玩，也尝尝咱舫里的姑娘，水嫩着呢~”
也不等这二位回答，老鸨子双手轻拍几下，几个姑娘就从不远处的屏风后鱼贯而出。
她忙不迭的介绍道：
“您看那穿绿的是荷花儿，腚大胸圆，下面活儿练的最好……”
老鸨子习惯性的说着套话，心中想着主意，定要让这二位多掏银钱才好。
那中年员外似是看穿了鸨儿的心思，随意的从胸口处掏出一锭十两的白银，抬手朝她甩去。
“我们兄弟性子随意，谢过老妈妈盛情，若有中意之人定当出手。”
他的意思很明显：
钱已经给你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老鸨儿会意，说了句客人请随意之后，娇笑的领着姑娘们退去。
王二牛隐在窗外，全程目睹了二人所作所为。
他判断，这应该是两个身负任务的 “公差”。
这种人一般目的明确，办事计划周详，条理分明。
他知道，今晚恐怕不好应付了，稍不留意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王二牛思索：
“也不知这二人是何底细，难道真是公门中人？”
事实他猜的一点不错。
这二人身份正是乾天宗刑堂，派驻玄甲城刑狱司的探案高手。
他们受恶狼帮所托，正在侦办平安镇堂主赵飞狼及手下孙赛等人被杀一案。
本来按照江湖规矩，恶狼帮堂主等人被杀应该属于江湖仇杀。
江湖事江湖了，犯不着惊动官面上的人。
恶狼帮本应自行查证，凭自己的本事强杀回去。
这样做既报仇，又立威。
说出去也能颜面大涨。
可是恶狼帮经过一番查探后发现，凶手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根本无迹可寻！
有帮众说“算了，找几个倒霉之人，随便杀杀立威，做做样子就能应付。”
可是死的狼牙尖赵飞狼为人仗义，生前笼络了一批真心之人。
他们发誓要找到真凶，将其碎尸万段。
可这真凶是谁？
他们这群江湖莽汉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向外求援。
能光明正大的经营帮派的，谁还没有个后台靠山或保护伞？
这玄甲城的刑狱司高低正合适，那司令可是没少收他们的好处。
恶狼帮的帮主好一番大礼请托之后，那司令终于派出了两个得利干将。
这二人是真有本事的。
他们将人证、物证汇总分析，所有的线索均指向了当晚逃脱的一群妓院小厮身上。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这探春舫之上。
在这里一番询问之后，案件还没有查清，一个消息却让这二人大吃一惊：
“这画舫跟宗门的筑基长老有牵连！”
却是一个小厮，将那日老神仙下凡之事讲与二人听。
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用风把人给吹碎掉的老神仙，不会就是那位吧？”
“一定是那位！”
“嘶！”
二人同时深吸一口大气，表情中居然露出了惊恐之色。
他二人再没了和小厮们问话的心思，慌慌张张的起身离开了画舫。
王二牛目送他们随着交通小船离去，心中翻起了剧烈的浪花。
他没想到，乾天宗的筑基修士竟这般好用。
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二狗子上去添油加醋的胡说了一番，居然一招奏效。
他心中居然还有些小得意。
“还好老神仙慧眼如炬，当场解决了勾结外人的虎……”
等等，王二牛突然一怔，他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事项：
“那老筑基是怎么知道虎爷和滚地驴勾结外人的？
我做的事情，他知道了吗？
又知道了多少？”
想到此处，王二牛冷汗下来了。
他似乎产生了一个幻觉，在这画舫当中有无数双眼睛，正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船上发生的一切。
那些眼睛与老筑基的双眼重合，似是淡然又似是凌厉狠毒。
王二牛在努力回想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他现在的记忆力，怎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项？
王二牛这次是真的恐惧了。
…………
第二天，二阳高挂，王二牛漫无目的的走在画舫之中。
阳光的照射给他带来了舒适和温暖。
似乎身边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不管有没有人盯着他，不管筑基修士是否早已经将他看透。
他现在还活着。
只要活着，总会有知道答案的那一天。
他将手中的匕首抬至与双眼平齐，看着它被阳光照射的乌黑发亮，张口说了一句：
“你说我心中想的对不对啊？”
王二牛忽然笑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为了防今后记忆再次出现偏差。
他在自己的脑中设计了一个自制的纠错系统。
这个系统很简单。
他在脑中列表，每过半刻钟，就会表格输入当时的内心念头和外在动作。
每过一个时辰，他就会浏览表格，回忆对比自己是否遗忘了什么事情。
这一对比，记忆上暂时倒是没什么偏差，但他却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因为在他所列的表格中，六成以上的念头竟然是：
“xxx该杀！”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满脑子杀人想法的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