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静寂的东城还未从酣睡中苏醒，干燥的空气里，薄雾笼罩。
高耸的摩天轮屹立在城市中央，越往上，越是雾气迷蒙。伴着天边的云霞，扯出了一层飘渺的渐变。
座椅上，井沁逐渐醒了过来。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露出了雾色的眸子。
视线渐渐清晰，远处的高楼林立被雾气笼罩。只余了对面不远处旅店的大字招牌，在一片水泥钢筋的背景里，格外显眼。
井沁动了动身子，从斜放下椅背的躺椅上缓缓坐起来。
桌上的电脑，电源钮还亮着。
旁边，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伏在案上，腹部一起一伏。
昨天晚上十点半左右，井沁就让他们离开了。自己则是留下来，完成后半部分的基础代码。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记得昨晚让她回去了啊…
天气渐凉，井沁起身脱下风衣，给温姈搭在了身上。
走到落地窗前，井沁展了展有些酸麻的腰背，微微转动脖子。
身后趴着的人动了动。
温姈缓缓睁眼，手指轻轻捏了风衣一角儿，转头向后看了看。
“你醒了？”
“嗯，早安。”井沁回头道。
“早安。”
“你饿了吧，我下楼去买早餐。”温姈站起身来。
“去晨跑吗？”井沁道，“顺便吃早饭。”
“好。”
两人简单梳洗了一下，锁好门下了楼。
雾气散了一些，街道上扑面而来的新鲜氧气，令人神清气爽。
温姈闭上眼睛，深呼吸。“嗯…空气质量不错啊。”
风拂过井沁额前的发，带着她的嘴角微微弯起。
“凌晨五点的东城，现在也有人陪我一起看了。”她说着，眸子里亮晶晶的一湾水似是要溢出来。
温姈仰头，偏头看着她笑起来，“凌晨一点的东城，我也陪你看过了。”
她笑了笑，“井沁，以后所有的风霜雨雪，我都陪你一起。”
前面的小路蜿蜒，井沁微微颔首，眸中暗愫，说不清，道不明。
“走吧，看谁能先跑到早餐店，今天的套餐卡片就归谁。”
温姈说着，提步跑了出去。
井沁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缓步追了上去。
“老板，一份儿童套餐，再加两杯牛奶。”
“好嘞，您的早餐，慢点。”
端到小店外的露天桌子上，温姈坐下，拿出了那张带着不透明塑封的卡片。
她招手向井沁摆了摆，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成果。
井沁宠溺一笑，俯身在她对面坐下。
“温姈小朋友，你还真是认准了什么就格外的专一啊。”井沁道，“不过是昨天拆到了一张卡片，就一定要收集一整套？”
“那是当然。”温姈打开包装袋，看了看里面的那张卡片。
“是一只猫。”
温姈笑了笑，“昨天的那个是熊猫，今天是的小猫。”
“明天说不定能拆到小狗。”
“怎么，这是要召唤动物园？”井沁打趣道。
“遇到感兴趣的东西不容易，当然是要有始有终。”温姈道。
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井沁微微垂眸，开口道，“姈姈，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不应该瞒着你。”
“…什么事？”意识到她语气不对，温姈抬起头来。
“苏澈她…”井沁顿了顿，“她坐的飞机，失联了。”
“…什么？”
“很大概率是因为通讯系统故障，不过，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消息。”井沁道，“江小姐…现在状态好像不太好。”
“在苏澈回来之前，我们至少应该保证好她和饶饶的基本安全。”
“嗯。”温姈点点头，“我会多注意的。”
井沁继续道，“如果蓝鲸意识空间研发顺利的话，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它，找到苏澈的下落。”
“这个消息，我已经告诉过江小姐了。”井沁道，“最晚三个月之后，质检合格，就可以投入使用。这样的话，至少，还有希望不是吗？”
“嗯。”温姈点头，沉默。
手里的卡片逐渐模糊，眼泪就要滑下来。温姈抬起头，努力笑了笑。
“苏苏可是二次元穿越过来的神兽，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挂掉呢？”
“我可还惦记着，她说好的文城手串呢。”
井沁眼中，一丝悲伤划过，“她会平安回来的。”
书斋。
又看了一遍那两条不知看了多少次的宣传视频，江柘清晦暗的眸子，视线再一次聚焦在这两条视频的发布时间上。
八月九日，晚上8：30：28。
那是小朋友登机的前一天。她将这两条宣传视频同期发布，设定的联动主题为“追寻的爱”。
浑浑噩噩的过了这半个多月，关于飞机失联的新闻报道都已经越来越少…
江柘清闭上眼睛，转了转被屏幕蓝光刺痛的眼球。
旁边的书架上，那张用彩色记号笔标注的旅行计划清单，还静静地挂在那里。
“文城…”江柘清喃喃自语。
“喂，妈。”江柘清的声音很是疲惫。
“我这边有点事情，需要出差几天。您可以…再帮我继续照看饶饶一段时间吗？”
“嗯，好。就是有一些工作，您放心。”
挂断电话，江柘清站起身来。眼前倏地有些发黑，她抬手捂住额头，身子晃了晃。
把正在连载中的那本书的状态设置为暂停，又写了一封道歉信发到读者群，她订好了前往文城的火车票，开始收拾东西。
快到晚上的时候，井沁收到了江柘清的消息。
【江柘清】：井沁，谢谢你。如果蓝鲸真的可以找到苏澈的意识，是不是，我就可以跟她对话了？
【江柘清】：等待一个不知道消息的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这段时间，和你絮叨了不少有的没的，没有太打扰你吧。
【江柘清】：这段时间谢谢你，我打算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去她去过的地方看一看，勿念。
井沁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静默了良久，低垂的眸子缓缓眨了两下。
她打了一行简短的文字，回车发送。
“江小姐，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