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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大齐皇朝,表面上繁华依旧,歌舞升平,但内里暗流汹涌,礁石无数,不知有多少急流险滩。

经过这些日子的忙碌,以安终于把皇后要的佛经抄完了,正在寻思一个合适的时机送到宫里,这天绿萍过来禀报说,楼以晴生病了。

以安沉吟了一下,让绿萍把楼以晴的丫环红珠带进来。

红珠一进来就跪下,哀哀哭泣道:“求以安小姐救救以晴小姐吧,以晴小姐病的很严重,已经起不来床了,因为禁足,所以没有人知道。再这样拖下去,以晴小姐恐怕性命愖忧。”

以安看她哭的可怜,不像是作伪,略沉思了一会儿,就让她前面带路,自己带着绿萍,去看看楼以晴。

以安知道楼以晴不会束手待毙,也一直在等着她,看她会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楼以晴够沉得住气,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一点动静,看起来就像是安安心心在禁足,以安有事忙碌,暂时把她抛在脑后了。

等到踏足楼以晴的林栖阁时,以安还在惊叹这院子的破败。

其实前世她常来,那时常为楼以晴不平,觉得自己住着那么好的院子,而以晴却那么可怜,院子小不说,摆设院景也都很平常,所以以安经常会送楼以晴一些精致的摆件,还让管家整修以晴的小院,院子整治的清雅贵气。

现在因为以安不待见楼以晴,府里下人们拜高踩低,哪里会多关注这个小院一点?院子里的花草似乎很久没有人修剪了,枯枝败叶到处都是,再加上禁足以来,这里只有楼以晴带着红珠和金锁两个大丫头,并两个粗使婆子住 着,日常都没有人来,更显得小院破败冷清。

待到以安进到屋里,看见躺在床上的楼以晴时,更是吃了一惊。

她本来以为楼以晴是装病,没想到看到床上的人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的散在枕上,伸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细瘦的惊人,骨头都清晰可见。

不管前世今生,以安何曾见过楼以晴这副鬼样子?想到她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心下只觉快慰。

床上的楼以晴似是知道她来了,勉强睁开了眼睛,干涸的嘴唇翕张着,“姐姐……姐姐……,晴儿是不是快死了?我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我的爹爹娘亲了?”

以安听她提起死去的爹娘,想起她父亲曾于洪水中救下自己父亲,心下暗叹一声,“你只是生病了,哪里就要死要活的?病的这么厉害,怎么不早点让丫环去找我?”

楼以晴闭上双眼,泪珠儿顺着眼角滚滚而下,“姐姐不知何故恼了我,我哪里还敢劳烦姐姐?只盼着姐姐早日消气,哪怕我就算是死了,九泉之下也高兴。”

以安不由想起两人以前的时光。

以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女孩,大哥年长她九岁,整日习武练剑,二哥三哥自启蒙时就被父亲送去了白嵩书院读书,而秦冰莹那时已经随着父兄去了西北,所以她常常是孤寂的。

直到有一天,父亲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比她只小几个月,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人时总带着一股怯意。她躲在父亲身后,怯生生地叫她“小姐”,就像她养的小奶猫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怜爱。

以后的日子,她就变成了以安的小跟班,总是跟在她身后,就像一条小尾巴。两人和丫环一起捉迷藏,踢毽子,翻花绳,荡秋千,放风筝,临字帖,学绣花……

她曾经以为,这个小姑娘是自己最好的姐妹,虽然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早已把她当做真正的楼家人,所以只要是自己有的,她都会和她一起分享,无论是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两人常常穿着一样的衣衫,在一起玩耍,学习。就连自己的哥哥,以安都一再告诉他们,要把以晴当做和她一样的亲妹妹疼爱。

记不得多少个夜晚,她们一起挤在以安的床上,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常常夜深了也不舍得睡。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她何其有幸,虽然没有亲姐妹,但以晴却弥补了这个缺憾,让她有了亲姐妹的感觉。

以安什么都和她分享,包括认识了楚长清,喜欢上楚长清。她常常拉着楼以晴,给她说自己的心里话。那些少女心事,不能对外人道的甜蜜羞涩,有了人分享,仿佛格外甜滋滋的。

而楼以晴也努力把“好闺蜜”“好姐妹”的角色扮演的很好,给她打气,帮她遮掩,为她和楚长清制造见面的机会,帮他们传递信物。

在以安父母兄长皆反对的时候,只有楼以晴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承担楼家父母的怒火。

以安被罚跪,她就也陪着罚跪;以安被关起来,她就想方设法偷偷地给她送吃的;甚至扮作她的样子,让以安偷偷溜出去和楚长清私会……

那时候,以安多么感谢上天把楼以晴送到她身边,以为这是何其有幸的姐妹情深。她满怀着感激,喜悦和甜蜜,对她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

前世,直到最后,其实她也没有弄明白楼以晴为什么那么恨她,她明明把她当作了一家人啊。

重生之后,以安再看到楼以晴,就仔细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只是她以前被楼以晴的甜言蜜语哄着,没有发现罢了。

比如提到楚长清时,前世的楼以晴对他各种夸赞,每每还半真半假地羡慕以安找到这么好的夫婿。

但今世再提到楚长清时,她从楼以晴的眼睛中,能看到掩藏着的嫉妒和怨恨。她不禁鄙视自己前世得有多瞎,才会对楼以晴和楚长清深信不疑。

回忆前世,再看看床上楼以晴病弱的脸,以安心里瞬时硬如铁石。她示意绿萍搬了张椅子,在楼以晴的床前好整以暇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