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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大梁京城内,人心惶惶。

萧骅发动宫变当夜,就有几家府邸被屠戮殆尽的,那都是平素一力反对老皇帝改立太子的。萧骅早就对他们怀恨在心,趁着这混乱的当口,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普通老百姓才不管上层怎么争斗,但眼见城中气氛紧张,一队队的士兵穿梭来去,挨家挨户地上门搜索。更有那心怀不轨之徒,趁机抢劫财物淫人妻女的,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厉深急急来报萧骅,说是疑似有了萧策的踪迹。

萧骅已经处在暴怒失控的边缘。

天气炎热,老皇帝和皇后等人的尸首停放了这么多天,已经开始腐烂发臭,整个皇宫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气。但没有找到皇帝印信,也没有老皇帝的遗诏,更因为始终找不到萧策,萧骅没敢直接登基。

萧骅嫌皇宫里臭气太大,但又不敢离开,只得每日宿在前朝崇光殿,也就是老皇帝每日处理政务的地方。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觉了,晚上只要一闭眼躺下来,就会看到浑身是血的皇后和圆睁双目死也不闭眼的老皇帝。

每晚的连续失眠,加上诸多不顺,让萧骅的脾气愈发暴躁,崇光殿几乎每天都会有拖下去被打死的宫女内监,宫里也是一片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厉深来时,看到的就是脸颊凹陷,双目赤红,颌下胡子拉碴,眼窝下一片青黑的萧骅。

不过几天未见,萧骅变化竟如此之大,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饶是厉深心性坚毅,也是被骇了一跳。

萧骅本来剑眉拧的死紧,但当听到厉深说找到萧策时,却顿时精神一振。

他“唿”地站起高大的身子,几日没有吃好睡好,本来劲壮有力的身子,竟显得有点单薄,以前合身的衣物穿在身上,也有点空荡荡的。

他大踏步地走到厉深面前,饿狼般的眸子里,射出幽幽的光芒,“萧策在哪里?”

厉深低头拱手道:“殿下,原来太子的东宫里有一条密道,那天晚上,萧策就是通过这条密道逃出了殿下的包围。但是因为及时封闭了京城四门,所以萧策并未逃出去。这几天挨家挨户上门搜索,终于让属下的人在城东发现了一处宅子,眼线说在那里见过有东宫的人出入。”

萧骅眯缝了一下眼睛,掩盖了那阴冷的光芒,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先大步往前走。

厉深知道,他肯定是要亲自前去的,就示意了一下左右,然后快步跟上。

城东宅院。

此地门前已经被清空,四周围满了甲胄齐全的士兵,人人手中的弓箭都拿在手上。

萧骅到时,看到朱红的大门仍然紧闭着,他看了一眼厉深。

厉深上前一步,提声高喝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武器,快快打开大门投降,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

半晌里面却毫无动静。

萧骅眼中光芒闪烁,上前几步,“皇兄,你在里面吗?”

他话声刚落,就听得里面似有门闩的响动。

登时,外面的士兵们都如临大敌,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厉深赶快站到萧骅跟前,佩剑出鞘,挡在他身前。

只听得一声响动,朱红色的大门向两边缓缓打开。

门内站着一人,正是大梁太子萧策。

萧骅看到他,登时气血上涌,苍白的脸上竟然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终于找到萧策了!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见只有萧策一人,推开身前的厉深,踏前一步,脸上不动声色道:“皇兄,你躲的可真严实,让弟弟好找啊。”

兄弟俩那双一样的眸子对望着,萧策不屑道:“如果我想躲,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我。”

萧骅只当他是死到临头犹自嘴硬,也不计较,只是微笑道:“皇兄,多日不见,弟弟可是想念你的紧。走吧,咱们兄弟俩回去好好叙叙旧。”

萧策眼中光芒闪动,身形站的笔直,动也未动,只是道:“若我说不呢?”

萧骅皮笑肉不笑,“那可由不得皇兄了。”

他正待挥手下令手下上前,就觉得胸口一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剑尖,直接透胸而出。

他口中“嗬嗬”两声,却涌上满嘴的血沫,高大的身子站立不住,登时跪到地上。

他喘息两声,艰难地转过头,望着面无表情,手中已无佩剑的厉深,“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本王?”

四周鸦雀无声,士兵们就像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幕一样,仍然是站立的一动不动。

萧骅的眼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他抬起头,看着走到他身前的萧策。

萧策低头看了一眼仍在艰难苦撑的萧骅一眼,淡声道:“因为他是我的人。”

厉深此时朝着萧策单膝跪下,行了一礼。

萧骅双眼瞪的老大,充满不可置信,口中的血沫不断往外涌,他喃喃道:“厉深,你竟然是萧策的人?这不可能,不可能,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当年,我试探过你好多次的……”

厉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本就是太子殿下的人,奉殿下之命,潜伏在你身边,这十几年来,我日日夜夜思考的,就是如何杀了你。”

萧骅身体内的生机渐渐在流逝,他已经支持不住身体,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仰面看着天空,双目渐渐涣散:“难怪,难怪……原来是这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他想起了很多事,以前只是有些微的疑惑不解,但此刻都有了答案,怪只怪,他太过相信厉深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萧策,竟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在他身边埋伏人手了!萧策,绝对不像他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么温文敦厚,他隐藏的可真够深的,只怕是,所有人都被他骗了!包括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不如他吗?为何还是不甘心啊,他忽地想起了血流满面的母后和死不瞑目的父皇,难道这就是报应?

萧骅慢慢停止了呼吸,那双眼睛,却依旧睁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