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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

山顶花团锦簇,花瓣飘飘摇摇,男子女子折花簪在耳边,笑声能传很远。

而在桃山下有一处镇龙池,池水深绿。周围杂草丛生,荆棘遍布,池边的石雕长满青苔,粗糙又有些湿润的泥土里埋着几根白骨,一阵凉风吹来,透着一股子荒凉。

没人会来这。就连最调皮的小孩子都不敢靠近这里。

浮鸰看着那绿色的池水,上面飘着几根杂草,山顶的桃花吹不到这里,当然也有可能是它不想要。

总之这水看着算不上干净。

“跳吧。”浮鸰没什么洁癖,但是会尽可能保持自己的整洁。

落下水之后,浑浊的水可视度非常低,只能看见水中漂浮着的绿色水草,手一抓有些黏腻,偶尔也会看到没有被完全侵蚀的破布衣服。

浮鸰向下游去。

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永夜南昭紧跟在他身后。

直到完全穿过绿色的水草。

浮鸰看见在他正前方的下面,一扇巨大的青铜门伫立。

巍峨,煞气,诡谲。

浮鸰拿着【蚀月】跳下单膝跪地落到门前。那是一片真空区域,被煞气隔开的真空区域。

也难怪需要这样镇压。

浮鸰抬头,阳光艰难地透过绿色的水面投射下微弱的光芒,水面在不停地波动着,光线也在不均匀地移动着。

他们站在青铜门之前,显得那样渺小。

门缓缓打开。

厚重地石板移动的声音仿佛经历了千年。

一片真实的黑暗等待吞噬每一个前来探索禁忌之人。

风吹过脸庞,有些刺痛。

“鸰。”永夜南昭抓住浮鸰的衣袖,牵机线在手腕闪烁了一下,又暗淡下来。

浮鸰拿出一颗夜明珠,但是照亮的范围被无限压缩,就像一颗亮着的,但是没办法照亮其他地方的无用的球。

“走吧。”

浮鸰和永夜南昭并排着走。

浮鸰用蚀月往墙上一划,没有任何回馈,他的刀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里面的甬道很宽阔,整个墓穴像为一个巨人创造的一样。

每当他们走到一扇门前时,石门就会自动抬起,等他们经过再缓缓下落。

一路走来没有任何机关,墙壁上的烛火随着他们到来而亮起,墙壁上的壁画越来越诡异。

浮鸰用刀挑烛火,他依旧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但是刀身却微微发烫。

他们碰不到这座古墓里的任何东西。

但是古墓里的东西可以对他们造成影响。

——

第一面墙。

有一个小孩,他从女子的腹部钻出来,诡异地笑着。

第二面墙。

小孩长大了些许,他跟在一个青年身边,做出偷看的姿态。

第三面墙。

是很多很多的人围绕着他,他的眼睛漆黑一片,没有眼白,脸上的裂纹蔓延到脖子,他向人们做出攻击的姿态。

第四面墙。

一片血红。

第五面墙。

红线和银铃缠身,他的四肢和腰腹都被捆住,他的神色却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浮鸰有些不解。

第六面墙。

是一片彼岸花,他在画面的最角落,做出偷看的姿态。

第七面墙。

在一个奇怪的空间中,他的手碰到了一个青铜面具。

第八面墙。

他在哭。

第九面墙。

他躺在棺木之中,脸上带着诡异地笑容。

这是一个人的一生,他既不像一个君主,也不像什么国师,倒像是那些人口中的天生的邪物。

黑暗的通道只有两人同步的脚步声,墙壁上的画面诡异又生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石壁跳出来。

在两人经过最后一面墙时,异变突生。

浮鸰脚下的地砖突然消失,永夜南昭因为一直注意着,所以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

墙壁上墙砖翻转,密密麻麻的弓弩出现,满带煞气的箭矢直冲两人而去。

浮鸰脚下的地砖又是直接消失。

同时甬道上方的箭矢也阻止了往上躲避的退路。

很明显,有人在不带恶意地操控这一切。

永夜南昭追着和浮鸰一起跳下去,却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

暗处有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浮鸰感觉他好像又掉进了水里。

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之前的梦境在不断切换,但是又怎么都看不清。

他的身体好像在不断沉入水底。

浮鸰的意识坠入一片黑暗,一点银光亮起。

伏岭接过了身体的掌控权。

“你叫什么名字?”

伏岭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的床铺上,左手和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床边。

他动不了。

在床边,站着一个容貌清冷,肤色苍白的少年。

少年看着和浮鸰差不多年岁,穿着一身黑色交领长袍,绣有红色暗纹,分不清什么文字,里面是墨绿色的直裾。

手上束有臂套,腰间坠着一块方形的黑色玉佩和一条银链,没有任何花纹。

在他的脖子上都是暗绿色的的鳞片,一直延伸到锁骨及以下,像蛇又像龙,随着他的脉搏浅浅起伏。

他有一头黑色到墨绿色的长发,额头前的一缕碎发却是深红色,夹杂其间。背后背着一把笔直的重剑,大约有他半腰宽。

少年有一双异色兽瞳,左眼是墨绿色,右眼是暗红色,眉心有一片绿色的鳞片,在右眼下又一颗小痣。

“夜……鸰。”

“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

“伏岭。”伏岭不受控制地说。

“我叫墨螭。”他说。“我等你很久了,十年?二十年?我也记不清了。”

伏岭看着天花板,也没挣扎,也不疑惑,随便吧,这具身体不死就行。

墨螭收起背上的重剑,然后取下腰上的银链,蹲下身体,把它缠绕在伏岭手腕上,刚好两圈半,末端自动融合在一起。

他拿着伏岭的左手,观察着,“我是只杂血妖物,活着的目的就是因为你,你会要我吗,主人?”

墨螭的声音很平淡,就算是说些贬低自己的话也没什么情绪起伏。

伏岭不受控制并且生无可恋地回答:“我有得选吗?”

少年认真地看着他床上的人影,突然轻轻笑了一下,“没有。”

伏岭搜刮了所有记忆也不记得有招惹过这个人。

浮鸰也叫不醒。

伏岭好想直接睡过去。

浮鸰不会杀了他的,对吧?

墨螭抬起伏岭的左手,靠到嘴边,尖牙轻咬破他的手背。

他的眼神很专注,不带一丝欲念,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不可侵犯的仪式。

在第一眼看见伏岭时,墨螭倒是挺想直接标记他的,毕竟让他在这冰冷的墓穴里等了这么久这么久,等得他都有些倦了。

但是脑海的锁链会纠正他,伏岭是主人,他不可以这么做。

所以他只好和伏岭签了主仆契约,伏岭为主他为仆,这并不影响什么,能带他离开就好。

伏岭看了他一眼,甚至懒得问为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

希望浮鸰醒来不会太生气,毕竟他现在完全动不了。

墨螭似乎完全不在伏岭的态度,兽瞳专注地看着他:“是你母亲让我在这里等你的,你会带我走。”

伏岭听到母亲的时候眼睛动了动,他总算有了点反应,而不是像一个漂亮的尸体躺在墨螭床上。

“你想知道有关她的事对吗?”墨螭放下他的手,“留下我,我会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