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身死，唯有从无相境走过，才能重塑躯壳。”季知寻的语气不容乐观：“不过数万年来，迷失在无相境，最终归赴归墟的灵魂不计其数。连昆仑之神都走不出来，更何况，它只是残魂。
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用此法——”
“无相境会重现入境之人前世今生最痛苦的回忆。”玄暝打断了季知寻，“若是这人能够渡过磨难，实现心愿，就能从无相境中安然走出。然后重生。”
季知寻沉默片刻，回道：“你忘了另一种结局么？”
玄暝平静地回答道：“若是心愿不得实现，就会被困于无相境中，直至沉入归墟，永世不得超生。”
玄暝的眸子深沉起来，低声自语：“无相境没有要求不能两个一起进入。”
这话被季知寻听到，他突然炸了毛：“你在想什么？！”
眨眼间，灭灵重回剑形态，被玄暝架在了季知寻的脑袋下面。
玄暝不顾周遭反应，冷声道：“你虽然是归墟之匙，也还是人身。是人，就有轮回。”
“我好心帮你，你竟然要挟我！”季知寻气得想跳脚。
“找这副躯壳找了许久了吧？”玄暝轻压剑锋：“再变回凡物，是否能甘心呢？”
“好了！我让萌萌送你们两个进去行了吧！”季知寻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紧张得眼睛都凸了。
“行。”玄暝利索地收了剑。
……
季知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脖子，又捂了捂脑袋，确认无恙后，对玄暝怒道：“你疯了吧，这是豪赌！”
玄暝风轻云淡道：“我本就非‘生’，又何惧‘死’？左右不过是归墟。何况你身为人，怎会看着轮回乱序？”
季知寻有些咬牙切齿了：“你的算盘打得真是响亮。”
“好说。”玄暝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
“不过这件事得暂且放一放。”季知寻憋着心里的气说道。
“凤凰的事你不必插手。”玄暝似乎早就料到了季知寻的下一步动作，拦道：“凤凰只是身死，并非神陨，自有灵兽护着他涅盘。”
说完，他用鸾尾簪束起自己的头发，然后反手将灭灵缓缓插入脊髓。
季知寻看着他做完这些动作，表情滞得像是灵魂出窍。
他动了动喉头，涩然开口：“何时启程？”
“稍等一下。”玄暝风轻云淡地擦去满头的汗水，说：“有一个人我需要先见一见。”
“什么人，需要你亲自见？”季知寻因为不满太多而有些阴阳怪气了。
玄暝没答话，对着阎王殿挥了挥手，随即一条金色的大道出现在正殿中央。
这种路我再熟悉不过了。
黄泉道。
从另一头走来的人是……路一白！
路一白似乎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走到这里，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他只顾着走，直到玄暝立于他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路一白抬起头，茫然道。
玄暝伸手在他眉间点了一下，用缥缈的声线说：“劫难起，众生乱，劫难落，众神陨。循环无穷尽，何以为黄泉。你这一生，到此为止了。”
被玄暝一点后，路一白的瞳孔瞬间清明了。
他诧异地往四周望了一圈，然后失神道：“我死了吗？”
孟婆默默地端上了一碗汤：“喝了它，随我去往生门吧。”
“往生……？”路一白眼中涌动惊骇，下意识往后退去，“我不要往生，我还没有——”
“陈柠的寿命还很长。”玄暝轻声打断了他。
路一白呆在原地，眉头锁上又松开，如此反复多次，终于滑下了一行泪。
他扬起头闭上眼：“希望来世，我能只做自己。不要再背负谁的命运了。”
“走吧。”孟婆招呼道。
路一白点了点头，跟着她往电梯走了去。
“对了。”走了几步，他忽然转头对玄暝说：“麻烦你帮我告诉亦青，我很高兴认识她这个朋友。”
“……我会替你转达。”
路一白离开后，季知寻拍了拍萌萌的脑袋：“开始吧。”
萌萌点了点头，然后飞到半空中，吐出了一个黑色的泡泡，然后又是一个，再一个……
大概吐了十多个出来之后，她慢慢飘了下来，被季知寻接入怀中。
这堆泡泡融合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如星空般绚丽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