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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小屁孩这几日比过年还开心,大鱼大肉顿顿饱,眼瞅这好日子过了个半月都有些积食呢,被家里大人赶到秋收后的田间翻找山鸡蛋。

村里的狗子们也得溜溜腿儿,油大喷喷香的残羹剩饭让这帮狗子提前过了个肥年,身上的毛发油光油光的。

镇上来的税吏每次必到,离席时还顺带些土特产,烟熏的腊肉最香。

话起两端,再表一端。

话说阳州城内的考院,秋考三日,一日一关。

童生们过了这三关,算是敲开了功名的大门。

功名功名,哎,每一位读书人皆深锁其中,有年少书生轻得童生,也有花白之年还执着秋考的老童生。科科考,榜榜落,眼老昏花,蹉跎半生啊。

新生年年有,老生岁岁积,三日大考,考的不仅仅是才学是运气更是心性,也是身体。

每次秋考晕厥考场的书生不在少数,无关老少。

最后一天,策论。

大概每次大考的后题皆是此,然时事不同,策论更不会一成不变。此次策论押题虽不中但不远矣,麻子早在书院同诸学子书写数篇并由院中善于此道的夫子修改数次。

凝神静气后,细细品味下题目韵味,思索片刻,便提笔点墨拟稿。

“何为治民?民能饱其腹,美其服,耕其田,安居乐业,得其所欲,何治之?”

“富民修路,富城通衢,富有仁,贫者得仁有义。。。”

寂静如水的考场,只有纸卷翻阅的轻声,有人文思泉涌奋笔疾书,有人紧眉苦思贴题要点,更有考生望着前方空空发呆。

院中老树枝丫上的“寒蝉”倒是想凄切几声刷刷存在感,未来得及呢,一把被警守的好手攥死。

中午时分,小吏送来最后一波膳食,粗茶水,薄薄的素煎饼,两巴掌大,接近半透明,每位考生可得三张。

既能防止饼中有“外援”,又能让这帮准备“当官的”知晓民生之多艰。这么大的素煎饼,好多地方的百姓还吃不上呢,起码在麻子记忆中,村里能顿顿吃上这煎饼的寥寥无几。

各地考院皆如此,就连豪富成群的江南数郡亦是此例,不过把素煎饼改成当地的素米饼。

荤腥之类绝无,若是让贫家书生闹肚儿,因而毁了前程,那官家取才的秋考考院太失体了,科考乃国之所重,那就是国颜失体了,后果很严重的。

一切阻碍国考取才的,其罪当诛,天下每一位科考学子必视其仇。

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下来,细心再次通读了下试卷正文,麻子满意后便觉口干舌燥的,找到“藏”在身后的茶壶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寡淡的粗茶。

至于为嘛藏在身后,这也是“通关”小技巧,还经过书院夫子的贴心教导。

考场上总有意外,或是情绪舒畅,或是失神丑态,考桌上的茶壶太碍眼了。

万一正得意时,不慎碰倒的茶壶浸湿试卷咋办,万一再誊写时间不够咋办?

处处皆学问啊,麻子贴心的让夫子在某画舫包宿听曲两晚,只是听曲儿。

多少狂士折戟考场,说不得就有那“大茶壶”的功劳呢,气性大的怒而一把摔碎这祸害,更是因扰乱考场秩序被销了名儿的也有。

茶润润即可,不敢喝多,虽然墙角有溺壶,但总觉的在尿骚味中答卷,着实有些违和感。

黄昏,考院中的铜钟三声响,小吏们按个收卷,井然有序,待试卷一一排查复验无误后,在诸位大人见证下封卷入密匣,而后便是考生依次按序单队出院。

从考院出来后,三三两两的抱团儿离去,麻子直回客栈洗漱。

下楼,坐在大厅里,点了几盘清炒小菜,喝口透心凉的凉茶回神儿。几位同院来寻他吵着要去红坊“放松”下数日的心神紧张,麻子“推脱不得”,不依不饶被几位紧紧拉扯着进了红灯笼高高挂的“艺术中心”。

在街上就听得丝竹声,声声不绝,咿咿呀呀的小曲儿不时从高楼窗间传来。满大街俱是书生打扮的“放松客”,此间大家都是艺术爱好者,相逢一笑,结伴成群,麻子随着人流来到一家人气最旺的潇湘馆。

一进门便打了个喷嚏,浓浓胭脂水粉味儿熏得客人脸红耳赤,未饮人先醉,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酒力太猛。

抬眼望去,嚯,地方很大咯。

连着四层楼廊打圈儿,层层连廊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庭是悬空的垂幕大空间,一副大写意的山水踏春泼墨图,三丈长的大画展直垂于中庭,有诗曰:

皓首百卷又如何,积疾沉疴难济得,

愿做人间逍遥客,举杯共觞梦娇娥,

饮尽清风与明月,浮光掠影一惊鸿。

在麻子看来这种打油诗一般都是很“不行”的学子自吹的,要是才学精深,诗情肯定不是浮光掠影而是皓首百经尤可为,愿作书海一书虫了。

画风不错,笔力苍劲,这打油诗故意的吧?

不过刚好迎合这潇湘馆的艺术主题,来呀,快呀,及时行乐嘛。

中庭中间置一大舞台高台,几位婀娜多姿的舞姬正在滕旋飞舞,朦胧半透的脸巾,细细的小蛮腰挂着金色的一串铃铛,许是跳舞太热缘故,赤膊光腿的身姿让刚进来的几位欲“放松”考生眼睛紧张的直了,干咽口水。

这,这,有人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欣赏艺术。

在一位锦衣小厮的引伴下,四位大才子坐在中排,瓜果速上,零嘴尽是糖炒盐酥的。

几位在台下吃得上火,舞姬们在台上舞得过火,横披香肩的长长薄纱连带着长长水袖,不时甩出几下,撩一撩台下的几位财大气粗的“猪哥儿”。

铜板子极少,都是银豆子银窠子唰唰的扔台上,有的“猪哥儿”财大的有些欺负人,五两重的银元宝故意往身上扔,被耍得一手好云袖的舞姬们炫技般接住,按“江湖”规矩,只要不耽误跳舞,这银子就是她的了。

台子上抛扔的赏钱自有小厮寻济不时捡起。

倒是麻子等几位有些抠搜,听曲儿饮茶看舞半晌还未抛银钱呢,只觉气氛差了才依依不舍扔得几枚铜板,惹得前方几位舞姬可劲儿的往这儿甩红纱,缕缕香风熏人醉。

麻子四看,同院几位那晕乎乎的憨相,总算明白他们硬拉自己过来的缘由了。

得,麻子抛出几锭银元宝到台上,惹得众艳丽刹那间媚眼如丝,气氛顿时热烈浓厚,那小眼神儿水光涟涟,勾人的很。

可当麻子抛出银子后,身边几位“猪哥”立马眉清目明,精气神儿又回来了,非常认真的欣赏起艺术来,其中一位同院早在两年前成家但丝毫不影响对艺术的渴望。

见此麻子摇头苦笑。

早知几位都是家境一般的书生,在此只是放松,不然几位早按捺不住上楼寻知己彻夜探讨学问去了。

厅中来回游走的小厮眼尖,瞅见麻子抛银元宝后,新鲜瓜果可劲儿的整盘送,再也不送那些齁人的零嘴了,在得几粒银豆子赏钱后直接躬身侍奉左右,麻子拿起一列香瓜,嗯,香,满口甜,一副慵懒纨绔相。

心知自己的这几位同院好友,文采出众,只是三日的“禁闭”还有后遗症,急需发泄下这难熬的情绪而已。

今晚整个阳州城的勾栏红坊爆满,那些个有钱的土老财最喜这科考结束的几天,泡着那些酸书生不可得的妞儿,再欣赏他们那种只怒不敢言的穷酸表情。

嗯。浑身那可是一激灵的舒坦,精神肉体达到了极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