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一瞬慌神,“对,对不起。”
他忘记这个椅子会这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坐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涌出。
小知青总比别人娇气,怕摔到她,程川管不了那么多。
伸手将她从地上提起,像抱个布偶娃娃,小心放到椅子上。
“别,哭。摔,到了吗?”
许宁均委屈死了,她又给他煮绿豆汤,又帮他解决问题,又处理伤。
她哪点对不起他,上辈子她对程远山都没这么好过!
“你摔我。”
软糯的嗓音含水,怨怪又伤心。
眼眶红红的,像是迷路的小兔子。
她哭,也把他的心撕开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当然疼了,许宁均抹着眼泪,“臭结巴。”
“对,对不,起,我我,我...........”
他都快哭了,语气越急,越结巴。
半天说不全话,俯身手臂撑在她椅子两侧,看着她,满脸写着愧疚和担心。
“烦人。”
许宁均嘟囔了声,其实也不疼,只是有人哄,总更委屈。
她要欺负欺负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听她的话。
“疼。你摔我,我生气了。”
程川皱眉,“我,我我,不是............”
从没见过他手足无措成这样,慌张的肉眼可见。
眼梢泛起抹红,艰难想说出什么。
许宁均破涕为笑,摇摇头,“好啦,我不疼,逗你的。”
她双手揉揉他的脸,闷葫芦连脸都硬邦邦的,“你真好骗,真可爱。”
“坐下,你的手我还没处理完呢。”
她的手软软的,很暖,程川重新坐下,这回他很小心。
烛火下,她小心翼翼为他处理伤,可爱的如同他的幻想。
两人坐的很近,他也不敢躲,低下的脸红的透彻。
他是个男人,她,好像不知道.............
“好了。”
处理好伤,许宁均用纱布包起来,在他手背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明天小心点,一定要戴手套,听到没?”
“嗯。”
等她站起,程川才起身,往外走,回去。
“川川。”
月光下程川回头,她步步朝他跑来,一下下似踩在心尖尖上。
脖子被人抱住,她垫脚够到他,“我没摔疼,别担心。”
程川下意识微微俯身,被许宁均搂住。
“回去小心点,晚安。”
说完,许宁均挥挥手,跑回家。
怕他惦记这个事,闷葫芦是个呆子,总担忧些有的没的。
摔一下就摔一下呗,放在程远山那,他定会笑话她,说不定还得说上几句风凉话。
刚回家,她就看到吴小花猥琐兮兮的傻笑,“笑什么呢?”
“宁宁,嘿嘿,你和程川咋回事啊?又和好了?”
“我们也没吵过啊。”
闷葫芦这个性格,谁能和他吵架。
也不怕气死自己。
许宁均一笑,回房间。
前路无知,她只能但行心意了。
*
早上,许宁均背着手,像个老领导似的去视察工作。
荒地被划分成十二块,一个人负责一块地。
大家都很卖力,生怕做不完,晚上不能算工分。
程川也听话的戴了手套,许宁均满意的露出笑脸,下一刻不高兴的收回。
田爱平跟在程川身边,又是帮他,又是给他递水,殷勤的很。
许宁均懒得凑上去,和田爱平争那些有的没的,掉头就走。
等晚上回来收拾程川。
“川哥,今天你来俺家吃饭吧,俺给你做白面馒头,可香了。”
田爱平扭动着身子,钱美香对他不好,基本都吃不饱饭。
她可以节省出她娘的口粮,给他,让他想吃多少吃多少。
反正人老了都是要死的,以前还有这样的规矩。
人到七十岁就该送进深山里,自生自灭去,别拖累儿女。
“你挡着我了,让开。”
皱了眉,程川没想过姑娘家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他拒绝了无数次,田爱平就像听不到一样,外头的传言越来越多,不也影响她的名声吗?
他实在想不通,意义在哪。
脑海里冒出个娇小的身影,她脸皮就很薄。
她刚来这当知青的时候,和他说过一次话。
他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也怕她嫌弃他结巴,索性当没听到。
她之后再没和他说过话,走在路上都躲着他。
有一次,两人迎面走着,她看到他掉头就走了,像在故意躲他。
而且,她的小脸也很嫩。
他上次用手指摸过,水嫩软乎,一蹭就会留下红印子。
光是想着,一股燥热自心里涌上,大热天烧灼着他的口舌。
“川哥,你是不是喜欢许知青?她有什么好的!水性杨花,和那周知青..........”
一锄头土扑面而来,田爱平正好张大嘴,“呸,呸呸呸。”
土全灌进她嘴里了,她赶紧往地上吐,一脸委屈,“川哥,你干嘛。”
男人脸上表情嫌弃厌恶,明晃晃的写满对她的烦躁。
田爱平僵了下,许宁均分明就是这么说话的。
嗲嗲的,捏着嗓子,像只鸭子。
她实在没脸待下去,哼了声委屈的快步跑走。
耳边总算清净,程川本想好好干活。
“川哥。”
他抬眼,小虎吓的后退,“我,我我是找你有正经事。”
哥刚刚看过来那眼,他差点以为川哥要把他抽筋剥皮。
“说。”
程川放下锄头,跟小虎走到一边。
小虎拉了下他,两人再往树林深处去。
四处望望确定没人,小虎才开口,“川哥,我有个很大的事和你说,你要是不答应也别举报我们。”
程川隐约察觉出不对,“说。”
小虎小时候和他关系不错,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现在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还是第一次。
“川哥,现在猪肉卖的贵。我和师傅想,倒腾下。”
小虎压低声音,他和师傅都有杀猪的手艺。
“师傅找了个倒爷,从山里的村子买猪,然后杀了,去黑市卖。”
“师母生病了,医生说她身体里长了个玩意。”
具体是什么病,小虎记不得了,“要钱,师傅拿不出来,就想了这个法子。”
那天晚上,师傅抽了很多烟,烟头扔的满地都是。
他们一直拿死工资,迟早饿死。
虽然大家对杀猪师傅都很尊敬,时常巴结他们,私底下也送点水果,鸡蛋讨好。
但没钱有屁用。
程川很久没说话,黑眸沉沉,半晌开口,“为什么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