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助理?”
家里空空如也,曹助理也不在。
不可能啊,大晚上的,曹助理不可能带莹莹出去。
许宁均猛的想起下午莹莹在孟馨家里,说不定现在还在那。
她勉强安慰自己,所有大人都在,这青天白日能出什么事。
她快步往另一栋楼跑去,高跟鞋磨着脚后跟,疼的她咬牙。
“孟姐。”
她用力敲门,“孟姐,莹莹在你这吗?”
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门紧闭,地上还扔着个燃尽的烟头。
许宁均蹲下,摸黑仔细确定,就是个烟头。
他们没人抽烟,这..........这是谁的?
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她吓的捂住嘴,心慌的快要哭出来。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许宁均抬起头,对上少年垂下淡漠的目光。
“惟惟?”
他回国了?
孟馨没跟她说,蹲久了站起时,许宁均眼前一阵发黑。
撑住门,她快步走进去。
沙发上,小人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妈妈,你回来啦。”
客厅里开着个小灯,昏黄的光温暖,她身上裹着床厚被子,有些拖在地上。
枕头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也掉到地上。
许宁均嗓子发干,冲过去蹲下检查程婉莹。
“痒,妈妈干嘛呀。”
小人咯咯的乐呵着,躲她的手,许宁均确定她好好的。
身上也不冷,手脚都暖和,只有头发睡的和鸡窝似的,乱成一团。
大眼睛带着迷糊,睡眼惺忪。
许宁均侧头看了眼王楚惟,少年脸上一贯毫无神色。
“惟惟,你妈妈呢?”
“孟姨姨出去了,她说很快回来。”
许宁均点点头,没出事就好,真吓了她一跳。
以后得再多请个保姆照顾莹莹,省得大家都忙的时候,只有楚惟照看莹莹。
“走吧,回家了。”
程婉莹嗯声点头,被许宁均从沙发上抱下来,“哥哥再见。”
“惟惟,你能一个人在家等你妈妈吗?”
许宁均不放心问了句,少年在看书,根本不理会。
今晚许宁均是真没心思管别的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那阿姨带妹妹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好吗?”
临走前,许宁均看见,垃圾桶里有一个打碎的碗。
她心里觉得出了什么事,但莹莹打着哈欠,好像只是玩累了,就睡着了。
“妈妈,”
趴在妈妈肩上,程婉莹问,“我的爸爸是个好人吗?”
“嗯?当然是了,莹莹怎么突然这么问?”
程婉莹摇头,长睫垂下遮挡大眼睛,想着刚刚。
*
“小宝,是爸爸,你不给爸爸开门吗?爸爸想见你,还给你带了巧克力呢。”
“哥哥,你爸爸在外面,要我帮你去开门吗?”
程婉莹咬咬筷子,看向门口又看向王楚惟。
他神色不太对,手握紧筷子,指关节发白。
“你妈妈这些年和你说了不少爸爸的坏话吧?爸爸检讨自己,爸爸只是脾气不太好,但很爱你。”
王乔帆耐着性子敲门,他今天假意和孟馨约见,调走那个女人。
派了人去拖住她,然后过来。只要他能带走儿子,孟馨还不得乖乖听话。
在他眼里,什么自闭症抑郁症,就是惯出的毛病。
乡下那么多孩子,怎么没人生这金贵病呢。
就是欠打,打个十天半个月,逼着他说话,这病就好了。
狗都能驯化乖,别说人了。
程婉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哥哥不太对,喘息声沉重了。
“哥哥。”
她跳下椅子,去拉王楚惟的手。
他的手好凉啊,冰冷。
和那天他躺在病床时,摸到的一样。
“哥哥你怎么了?”
弱弱的声音带着哭腔,王楚惟闭了闭眼。
他知道自己发病了。
房间里有药,但他现在已经走不过去了。
“你生病了,爸爸可以帮你找医生哦,快把门打开。”
医生............
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处蔓延开,眼前一阵发黑,闪回那些穿着白衣服的人,抓住他的手脚。
电流穿过身体,如刀子划开皮肉,肆意在血管中冲撞。
很疼很疼,无数次他只要想起,就会重现当时的痛苦。
他甚至开口求饶,撕心裂肺的喊叫。
以前那个叫爸爸的男人,打他的时候,只要求他,就不会挨打了。
可那些医生不停下,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行。
全身仿佛堕入无边的黑暗,连呼吸都无力,被压的喘不上气。
脱力的一瞬,他的手垂下。
“啪!”
放在桌上的陶瓷碗被碰倒在地,碎裂开。
“啊,哥哥!”
小人肩膀一缩,乌黑的大眼睛续起水雾,化成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他吓到她了,他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
“哥哥。”
他靠在椅背上,单手纂紧胸口的衣服,微微张口呼吸,望着她的眼神愧疚。
脸色苍白的吓人,程婉莹努力爬上椅子。
张开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不怕不怕,莹莹在呢,不要怕。”
水滋滋的小脸哭软,贴在他脸边,她身上的暖意传递给他。
她小手轻拍他的后背,糯糯的嗓音重复着让他别害怕,僵硬的血液开始流动似的。
电击治疗在一开始就告知过风险,长久这样,会导致心力衰竭。
他的心脏承受不住情绪激动。
王楚惟强逼自己大口呼吸,她哭的很害怕,他出事,她怎么办。
“哟,里面有人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小宝,你再不开门,爸爸就踹门了啊。”
门被踹响,怀里小人一颤,呜咽出声。
往他怀里缩缩,小脸闷进去,王楚惟皱了眉。
“姨姨什么时候才回来?”
手抓紧他的衣服,程婉莹害怕的盯着门口,门剧烈的抖动,白色的墙皮往下掉落。
好像下一刻门就会断裂似的,门外那只大老虎会冲进来,吃掉他们。
“看我。”
冰凉的手指托了下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
耳朵被人捂住,周围的声音一瞬小了下去。
程婉莹愣愣的感觉到,哥哥手好凉,像夏天的冰棍儿。
她昂头,他漆黑的瞳温和平静。
带着摄人心魂的魄力,是打碎在人间的玉石。
她不知道哥哥生了什么病,但哥哥为她,在强撑。
“莹莹。”
他开口,哄她。
莹莹二字,是王楚惟说过的话里唯一主动的选择。
既不为了求人,也不为了少挨打。
只是他想叫她,就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