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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和江霖一起吃完晚饭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钟。

由于今天晚上又是江霖掌勺,看着他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了那么久,就算秦晓身体不适,但也还是按照之前二人立下的规矩,坚持着由自己来承担洗碗这个任务。

江霖习惯性地迁就秦晓,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跟她计较。

只是心细的他看得出来秦晓今天身体上的异常,不仅仅是那包拆开的卫生巾,即便秦晓一直极力地在江霖面前表现自己没有异常,但一个人精神状态和面色的好坏是很难装出来的。

所以他在秦晓洗碗的时候,默默地替她将餐厅收拾干净,同时不动声色地拿起扫把将屋子里的地面清理了一遍,并在之后用干拖把将地上的湿迹全部拖干。

“呼……可真累啊。”

秦晓关掉厨房的灯走了出来,她撑着自己的腰垂头丧气地抱怨了两下,接着取下系在身上的围裙担在椅背上,然后看着正在收拾着垃圾桶垃圾的江霖,立马快步上前抢断他当前的动作,嗔道:“你干嘛啊江霖?”

她从江霖的手中夺过垃圾桶,接着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抽出垃圾袋,非常严肃地说道:“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做,你不用事事都这么照顾我。”

江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晓,那股令人着迷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禁一阵心猿意马,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然后有些惶恐地后退了半步,倒不是他害怕和秦晓挨得太近会招致她的反感,而是害怕自己乱了心神,从而失了分寸。

毕竟说难听一点,江霖感觉自己不过也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哪里来的什么一见钟情哦!不过都是自我开脱的借口罢了!他觉得自己不被秦晓嫌弃并且成为朋友就已经是非常侥幸,现在还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不敢流露出自己的非分之想。

秦晓将手中的垃圾袋扎好,放到门口的墙边,拍了拍手,然后看着像一块木头一样呆站着的江霖,疑惑地问道:“干嘛站着啊?坐会啊。”

她从江霖身旁走过,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示意“跟我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秦晓坐到书桌前,启动摆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唐宇凡买的那些蛋糕和饼干,于是从里面取出一盒巧克力曲奇递到江霖面前,说道:“来点饭后甜点。”

江霖沉默地从盒里取出一块饼干,然后送到嘴边轻轻一咬,接着全部送入嘴中,他看着同样是吃着饼干的秦晓,只是脸上却并没有她那种享用美食后所浮现出的快乐表情。

倒并不是这曲奇饼干不好吃,而是江霖作为一个男生,他确实对这种高含糖量的甜品完全不感兴趣,但他还是非常麻溜地吃下了这块曲奇饼干,原因无二,仅仅只是因为它是秦晓给的。

看江霖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这么快嚼下了这块饼干,秦晓的脸上浮现出惊骇的神色,她再次将装着饼干的盒子端到江霖面前,非常惊讶地说道:“没想到你也很喜欢吃甜食啊,我还以为就我是这样呢。”

其实秦晓在说这句话时,是她在潜意识里觉得男生喜欢吃甜食似乎是一件非常不齿的事情,她认为自己是特例,或者天生就不像个男生。所以她看到江霖这样不动声色地吃下这块异常甜腻的饼干时,才会感到这样惊讶和疑惑。

江霖沉默,他看着盒子里剩下的两块饼干,倒也没有反驳,告诉秦晓自己不喜欢甜食的事实,但他看得出来秦晓无疑是非常喜欢甜食的,所以不忍夺其所好,于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吃吧,我晚上吃得很饱。”

他害怕这样的理由无法说服秦晓,于是又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发出砰砰的响声,自嘲道:“我都这么胖了,再说了,我之前答应你要在三个月内减下肥来的,我得努力,不能失信于你。”

“也对。”

秦晓放下了盛着饼干的盒子,端起咖啡咕嘟嘟地喝了起来,接着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一阵,紧接着在网站上寻了一部老掉牙的电影开始播放。

“唉……我太无聊了,这些天除了睡觉就是看电影。”

秦晓无精打采地抱怨道,随后她看向一旁的江霖,询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啊,江霖学长?再不上班我都要闲地长草了。”

看着抱怨的少女,江霖忍俊不禁,他先是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时间已经定了,下个月5号去培训,回来就正式营业。”

随后,他又调侃似的问道:“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喜欢工作。今天上午还有一个学弟跟我说,说他毕业后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家天天躺着打游戏,最好永远都不要工作……我真应该把你带到他的面前,让他好好惭愧一番。”

“也不是啦。”

秦晓有些不自然地撩起鬓边的长发别至耳后,她避开江霖的目光,解释道:“其实我……其实我也很懒的,只是我觉得,这样闲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在被不可饶恕地浪费着。”

说着,她打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夹,将里面那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文档列表呈现在江霖面前,继续说道:“因为我之前上班的时候,一天到晚都很忙,你看,像这样的东西,我一天到晚得做上百份,做不完的话根本不能下班,所以加班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她不禁陷入到回忆之中,眼神里说不清是厌倦还是怀念:“那两年,我几乎每天都在工作,每分每秒都在工作,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我就可以不用依靠父母生活,我可以一个人在江宁立足,让父亲和妈妈为我骄傲……我生活得很用力,以至于当我忽然闲下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江霖听着秦晓的讲述,心中愈发的疑惑,他又不禁回忆起了前几天刚带她来租房的时候,她身份证上的年纪,以及她那个看起来跟自己几乎是同龄的妈妈还有苏梨阿姨。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张被烧掉的照片,那个名叫上官思雨的女人。尽管江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并且热爱科学也非常了解科学,但在思索之后愈发的不解,这个疑问就如同一根戳进眼中的刺,无法忽视。

在犹豫了许久后,他终于还是向秦晓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秦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你真的已经25岁了吗?”

秦晓并不是特别清楚江霖问这个问题的缘由,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在迟疑了片刻后,点头肯定道:“对啊,怎么,不像吗?”

“不像。”

江霖不会说谎,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看起来最多不超过20岁,还有上官阿姨,她看起来年纪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上官阿姨?是谁?”

秦晓一愣,她并没有意识到江霖口中的上官阿姨便是自己的妈妈,因为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当中,似乎妈妈的名字一直以来都是玉茗,以至于几乎自己熟知的所有人都认为“玉”字才是她的姓氏,就比如齐飞大哥总是喊她“玉妈妈”,而苏妍和唐宇凡则经常称呼她“玉阿姨”。

对于秦晓的反应,江霖也是一愣,他非常奇怪地说道:“就是阿姨啊,上次见面的时候,她不是说自己叫‘上官玉茗’吗?”

“蛤?”

秦晓愈发地疑惑,她眨了眨眼看了看江霖,又抬头回忆了那天的场景,似乎当时妈妈在向江霖自我介绍的时候,自己光顾着笑话他那窘迫的样子了,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原来妈妈还有这样一个名字!

但为什么,她从未跟自己提起过呢?

秦晓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却摆了摆手,觉得这并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然后思绪回到江霖刚刚问出的那个问题,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她将手挡在脸侧,神秘兮兮对江霖小声道:“因为啊……我妈妈是长生不老的神仙!”

“真的?”

“当然是假的啦!”

秦晓嫌弃地看了江霖一眼,撇了撇嘴:“得亏你还能确认一遍,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是真的啦。”

看着江霖那一副委屈的表情,秦晓得意地笑了起来,她抱起胳膊,然后昂头看向窗外的那被雨水淋湿的夜空,思考了一会,沉吟道:“不过你这个问题,确实也问到我心坎里去了,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妈妈的外表不会变老。”

“外表不会变老?”

“对,只是外表。”

秦晓回忆着之前跟妈妈聊天时的场景,然后傻乎乎地说道:“我妈妈说她只是看起来不会变老,但是身体年龄,比如器官啊骨头啊大脑啊什么的,都是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在不断衰老着,别看她看起来还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其实内里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阿姨了。”

“这样啊……”

江霖显然不相信秦晓的讲述,在他看来要么是秦晓在撒谎,要么就是玉茗阿姨在撒谎。但凭他跟秦晓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觉得秦晓其实性格跟自己差不多,她是个诚实的人,很大概率不会撒谎。

这样分析下来,江霖认为应该是玉茗阿姨在撒谎,虽然说一个人是否衰老不仅仅体现在外貌上,还有其他很多方面,但是他相信,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绝对不可能那么精神,无论怎么看,玉茗阿姨和苏梨都绝对是一个年轻人。

或许……玉茗阿姨就是上官思雨的妹妹?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作为玉茗阿姨女儿的秦晓,会跟照片上的上官思雨会如此相像。

尽管江霖心中愈发疑惑,但他并不会在秦晓面前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他认为玉茗之所以不肯告知秦晓真相,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人最多只能保持好奇,但不能掺和其中,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疑惑,去损坏秦晓心中妈妈的形象。

结束了这个话题后,二人又聊了许多。

当谈及秦晓之前的生活时,因为自从毕业后,秦晓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工作中度过的,而她在之前那家公司里所做出的事业,也成了她少有可以在江霖面前炫耀的资本。

“森极广告?你说的是那家特别有名的外企?”

江霖有些不可置信的询问道。

秦晓非常得意地翘起二郎腿,然后佯装不悦地说道:“怎么?看不起我啊?我好歹也是江宁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啊,森极广告又不是什么好公司,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听着女孩这拖着长音的嗔怪,江霖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麻了。他非常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然后干笑着附和道:“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

“哼。”

秦晓正得意着,她忽然想起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所吹嘘的所有过去和成就,全部都是由那个作为男生的秦晓所创造的。无论是江宁大学的学历,还是那一大堆专业证书,亦或是那些非常出色的广告作品,以及大公司的就职经历,这全都和现在的自己毫不相干啊!

秦晓忽然有些恐惧,她害怕江霖会询问自己是哪一届的学生,这样的话自己根本无法作答,但是刚才自己已经夸下海口,碍于面子,她也肯定不愿意说自己上过大学的经历是杜撰出来欺骗他的。

江霖似乎察觉到秦晓的恐惧,当她发现秦晓的眼神从一阵阴晴不定变得慌乱且躲闪时,他大概猜到了什么。或许秦晓的过去也有一段难言之隐,而那必定是她心中最不忍触碰的伤口,所以江霖不会去刨根问底,他相信秦晓,更尊重秦晓。

于是,江霖不忍看秦晓尴尬,又主动岔开话题,聊起了桌上放着的那些蛋糕,毕竟看她这么喜欢吃,想必也一定很有研究。这招果然奏效,秦晓很快便从那种惊慌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饶有兴致地跟江霖说起了甜食,并说着哪家店的慕斯蛋糕最好吃,哪家店的咖啡最香醇,哪家店不仅有着最好吃的甜甜圈,还有着一堆猫猫可以吸。

江霖虽然不懂这些,但是看着眼前的少女喋喋不休地对自己描述着那些,在她心中无比美味的食物时,他一边用心地去记住,一边感到开心。他知道秦晓是快乐的,自己也是快乐的……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因为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的感觉吧。

……

哄睡了秦晓后,江霖离开了秦晓的公寓。

来到屋檐下,外面的雨仍然在下着,但相比江霖来的时候已经弱了许多。江霖收起刚刚打开的伞,收回到书包里。他将放在楼道里的自行车给推了出来,然后低头用右手在左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点按了几下,调出了他今天运动的数据。

“才1900卡……不够……”

江霖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犹豫了片刻,眼神忽然变得坚毅,他回头望了一眼昏暗的楼道,眼前浮现出秦晓的面孔,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上顿时充满了力量。

他直接打开了运动模式,接着迅速骑上单车,无惧风雨的冷冽,不顾夜色的深邃,朝着心中美好的未来大步向前。

“三个月……我肯定能够做到。”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