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的坦白让江霖和秦晓都陷入到了深深的震撼当中，尤其是秦晓。
从小一直生活在温室中的她，真的难以想象一个人居然可以对抹去别人存在这样的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仿佛那个会悲伤、会迷惘、会嚎啕大哭的沈默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消除的程序bUG。
“教授，您……”
江霖刚准备开口，卫灵却忽然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江霖先不要说话。
“小江，我知道你和沈默是好朋友。但是你觉得，现在的沈默，她这样活着真的会快乐吗？”
“……”
卫灵的问题让江霖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两句，可却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毕竟他也看得出来，沈默现在其实生活得很痛苦，好像自从撞见她和唐奇峰产生瓜葛后，她便一直那样的闷闷不乐。
现在看来，或许是唐奇峰回到江宁，找到沈默后，通过什么手段激活了她脑海中那两个人格各自的记忆，从而导致了她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迷茫当中。
卫灵端起放在操作台上的玻璃杯，他抿了一口热茶，同时双眼紧紧地盯着江霖，观察着他脸上那阴晴不定的表情。
“小江，你知道我当时会跟你说，‘沈默’是一个失败的实验体吗？”
江霖抬起头，他注视着卫灵，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迷茫。
卫灵笑了一下，他把茶杯放回到操作台上，然后坐到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继续自己刚才的工作，然后解释道：“人的大脑是一个非常精密的仪器，而承载着意识的电信号，则类似于操作系统……但是植入电信号的条件非常苛刻，稍有差池便会导致被植入的躯体死亡。”
“当时唐奇峰以及沈文若，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寻找一个跟这具身体基因相似度特别高的人，提取他的电信号，作为底层的操作系统，植入到被制造出的身体当中，当确定功能正常后，再把想要移植的意识给覆写进去。”
秦晓看着卫灵，她声音颤抖地问道：“所以……那个叫‘沈墨’的女生，才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吗？”
“没错。”
卫灵点了点头，他看向秦晓，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不适的笑容。
他又接着说道：“就像你大脑里那个叫上官思雨的老阿姨一样。”
“可惜原本作为操作系统的那个意识，现在却完全占据了这具身体……所以造就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这本就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那就必须得到纠正。”
卫灵的语气强硬且坚定，这让秦晓和江霖都不由得不相信，看来卫灵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抹除沈默意识的打算了。
“教授……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您，但是我觉得，现在的沈默，她不是全是那个男性人格，现在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独立意识了……我觉得您，如果真的要强行把她抹除的话，这是否太残忍了？”
说着，江霖的脑海中又忽然蹦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他又追问道：“教授，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沈默的这个男性意识究竟是怎么来的？我知道，植入电信号的前提，是需要从原主人的大脑里读取……而读取，就意味着死亡……”
“我想……这绝对不对是一个巧合，对吧？”
听到江霖提出的问题后，卫灵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许多，手里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下来。
沉默了许久后，他转过身，然后看向江霖，问道：“你知道沈默的弟弟得的是什么病吗？”
“我知道，神经性纤维瘤。”
卫灵点了点头，他看向电脑屏幕，然后继续说道：“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绝症，一般来说是无法治愈的。这也就意味着，从他们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生命便已经开启了倒计时……相比于到时那样狼狈痛苦的死去，现在的结局，对于他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秦晓不傻，卫灵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立刻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被骇得目瞪口呆，身体也因为恐惧而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江霖虽然没有秦晓表现得那么恐惧，可他却也是非常地震撼，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教授……这件事您有参与吗？”
江霖沉声问道。
“这倒没有，如果我参与的话，唐奇峰和沈文若也不可能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也就是说，沈默的那个男性人格，是被唐奇峰害死的，他被活生生的做成了一个实验品，是这样吗？”
江霖确认道。
卫灵沉默地看着他，许久之后点了点头，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这个魂淡！”
江霖攥紧了拳头，对着旁边的操作台重重地砸了一圈，放在上面的工具以及器械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卫灵叹了口气，然后再次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热茶。
龇牙咧嘴间，他说道：“不过据我所知，就算唐奇峰不那么做，那个孩子也活不了一年……他就是因为感觉到背痛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被沈文若悄悄地做了配型，然后才被盯上的。”
“沈文若……就是沈墨的父亲，对吗？”
“没错，他也是我的学生。”
“这个人也是个混蛋……”
江霖咬牙切齿地骂道。
“所以他的下场也很惨，女儿跳楼自杀，他也死于非命。”
卫灵脸上带着笑容，对于别人的不幸，他谈论起来看不出丝毫的悲悯。
“那您呢？您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江霖这时却忽然把视线投向他，声音中压抑着愤怒。
卫灵依旧是满脸笑容，他与江霖对视着，非常平淡地说道：“我的下场应该或许好不到哪去……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每个人最后都会化作尘土。我承认，我做过很多不人道的事情，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崇高的理想……我已经成功了，你身旁站着的这个女孩便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