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状态看起来实在是糟糕透顶，不单单是情绪上看起来如此，她这病态的肌肤以及没精打采的表现，同样也是让人分外的担心。
她站在半开的门前，看了一眼门外的江霖，接着视线又移向身后的秦晓，然后侧过身子，示意二人走进来。
“我屋里开暖气了，你们俩进来坐吧。”
秦晓跟随着江霖走进了沈默的房间。
相比于秦晓的那间小屋，沈默居住的这间屋子……或许说是套房要更加贴切些，这间套房确确实实地要宽敞得多，屋内的面积快顶得上秦晓和秦梦两间屋子加上小院的面积总和了。
在秦晓的印象当中，似乎只有唐宇凡住的那间公寓才有这么大的房间。
沈默替秦晓和江霖倒了两杯热水，然后有些颓靡地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里面的热茶，那滚烫的温度使得她不由得眉头紧皱。
“沈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这气色看起来太差了。”
秦晓关心地问道。
对于秦晓的关心，沈默似乎有些诧异，但很快也平复了下来，她笑了一下，没精打采地回答道：“我没事……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吧，有些睡眠不足。”
随后，她看向江霖，问道：“你们俩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秦晓和江霖面面相觑，二人沉默了一阵后，才缓缓地道出真相：“确实是有些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关于蓝枫的事情吗？”
沈默抬眼望向江霖，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时，她的表现好像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热情，剩下的只是冷漠，但隐约中，却又似乎有一些期待。
“是……也不是。”
江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犹豫许久后，他坐正了身子，然后表情严肃地看向沈默。
“沈默，刚才我和晓儿在下面和卫灵教授聊了很多，有些事我想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你说吧。”
看着江霖和秦晓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沈默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江霖抿着嘴，沉默了一阵后，说道：“首先是关于你那个弟弟的事情。我已经问清楚卫灵教授了，他不会违背之前对你的承诺，他会彻底治好你弟弟，然后收养他，将他抚养成人。”
“真的吗？”
沈默有些激动地问道，显然是之前她一直被卫灵那暧昧的态度给弄得提心吊胆，所以当这个消息得到确认后，她表现得有些不可置信。
“是真的，卫灵教授亲口跟我说的……我算是比较了解卫灵教授的为人，他一般来说不会撒谎……而且我也看见了，他正在着手调配可以治疗你弟弟所患病的靶向药。”
“那就好……他总归还是没有骗我……”
看着沈默如此激动的模样，江霖的心里又不禁犯起了嘀咕，他悄悄地与身旁的秦晓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都对于后面那沉重的消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欣喜之余，沈默也察觉到了二人这微妙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她的心里升起。
“怎么了？干嘛这副表情？”
沈默疑惑地问道。
江霖再次看向沈默，他咬着嘴唇，那沉重的真相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令他难以喘息，所以无法开口。
秦晓看出了江霖的为难，所以她决定当这个说出残忍真相的冷漠之人。
她先是拍了拍江霖的膝盖，示意自己来说，随后看向沈默，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沈默……我接下来说得事情，可能会有些残忍……”
“你说吧。”
……
“……事情就是这样。卫灵教授只希望留下你的这具身体，但是你的意识，他则会想办法移除。作为交换的条件，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则是他在治好你弟弟后，会承担起抚养他的责任。”
对于沈默来说，这样的真相无疑是非常残忍的。
以至于她在听完秦晓的讲述后，失神了许久。
她就像一块凝固的石雕一样，低着头，表情淡漠地坐着，手里捧着自己的水杯，那近乎病态的白色皮肤上，看不见丝毫血色。
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然后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玻璃杯，收起被冻得发白的双腿，抱着毛毯，蜷缩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在恐惧，又像是麻木。
“本该如此……”
就在秦晓和江霖琢磨着该如何安慰沈默时，她却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喃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只是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两行清泪从眼角里渗出，沿着她那光洁的脸颊缓缓滑过，最后滴落，打湿了身上卷着的毛毯。
她昂了一下头，用手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同时用带着厚重鼻音的声音说道：“我想……这或许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吧？呵呵……”
“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怪物，无依无靠的，就算是被抹除了，那又怎样？命该如此……”
沈默长叹了一口气，她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可胸口却还是因为激动而不停地起伏着。
她用力地吞咽了一下，然后看向江霖，问道：“所以，你们俩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江霖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沉重、太沉重……
秦晓也是同样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此刻仿佛是一名医生，无奈地对自己的病人宣告了他的绝症无药可医，距离死亡已经是近在咫尺，他的生命则像即将落尽的沙漏一样，很快便要结束。
“沈默……我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我认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既不是那个叫沈墨的女人，也不是那个叫陈默的男人，你就是沈默，一个独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