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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玖的脖颈上显现出骇人的掐痕,双目紧闭,伤口的血潺潺流出。

张一闲快步上前帮他把脉,见他并无性命之虞,忙给他止血包扎。

他伤的严重,这来回又颠簸了近三个月,身体格外虚弱。

张一闲摇头叹息,“他这身体再不好好养着,人就要废了。”

萧姝言眸中写满了疼惜,她环视乱战之后的官道,遍地尸体,大多都是刺客,跟着常肃来刺杀她的都是死士,他们眼见领头身死,纷纷横刀自尽。

“将云护卫抬到我的马车上。”

她眼角湿润,雾蒙蒙的眸子带着恨意。

“阵亡者厚葬,厚待亲眷,伤者好生养伤。”

说完转身看向秋棠,秋棠胳膊上的伤已经简单包扎了一下,血已经止住,脸色还有些惨白。

“谢公主!公主如此厚待,属下等敢不效死命!”

众人收拾善后,官府赶过来的时候,萧姝言已经进城。

马车行驶在长街上,京城一如她离开的时候,喧嚣繁华。

沿街林立的楼台酒肆,高墙深巷。

车内云玖歪躺在她的怀中,双目紧闭,细长的睫毛低垂。

马车刚到公主府门前,宫里的内侍早早的等候在那里。

“旨意,平宁公主私离京城,皇上震怒,着公主即可入宫见驾。”

萧姝言下车接旨,她跪在地上,余光落在府门前的守卫身上,难怪府里的人传不出来消息,原是被软禁了。

回到京城的她,连进府歇息片刻都不曾,就匆匆进宫请罪。

承庆宫,皇上寝殿。

萧姝言跪在殿外请罪,等了许久,皇上身边的杨内侍才走出来,“公主,皇上才喝了药睡下了,您且等等。”

她点头,担忧的问,“父皇身体可好些了?”

杨内侍点头,他转身欲回殿内,冯贵妃带着四五个宫婢走了过来。

“皇上歇息了?”

“回贵妃娘娘,才歇息,迎阳公主正守着呢。”

冯贵妃吩咐身边的宫人,“都小声些,不要扰了皇上安睡。”

说完颇有意味的瞥了萧姝言一眼,随着杨内侍一起往殿内走去。

跪在萧姝言身边的秋月忍不住低声叫住杨内侍,“公公。”

冯贵妃立刻变了脸色,吩咐左右上前将秋月拖远点掌嘴。

“皇上近来身体不适,好不容易睡下,你个该死的奴婢竟然敢高声喧哗!”

贵妃身边的宫人立刻上前,拉扯间就要把人拖出去。

萧姝言冷冷开口,“住手!”

“贵妃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是心善,看不得身边的人受责罚。若是我一会儿心疼的哭出声,吵醒了父皇,只怕父皇要怪贵妃不体贴呢。”

冯贵妃云鬓微微颤抖,抬手示意宫婢退下。

她走到萧姝言面前,俯身嗤笑,“牙尖嘴利,公主就好生在这里跪着吧。”

宫里的人一惯捧高踩低,冯贵妃受宠,他们便都是唯贵妃之命是从。皇上寝殿内伺候的宫人都是心思活泛的,贵妃不想让他们说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说。

因此两个时辰后,日薄西山时分,皇上醒来。

迎阳公主乖巧的递水捏肩,贵妃则在一旁陪着皇上说话,全无人提起殿外还跪着请罪的萧姝言。

直到皇上问起她,杨内侍看了一眼贵妃的脸色,开口道,“公主正在殿外请罪。”

“让她进来!”

皇上生气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他着实没想到那个逆女敢私离京城。

先皇后真给他生了一对好儿女,个个忤逆不孝。

杨内侍出去传唤,萧姝言腿脚麻木,完全站不起身。过了许久她总算觉得腿脚有了些知觉,这才慢悠悠的往殿内走去。

她身上的衣衫染着血迹,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惫。

咬牙走进殿内,还没到皇上面前,腿一软身子不听使唤的跪倒在地。

“姝言参见父皇。”

“别叫朕父皇,朕还不敢有你和太子这样的好儿女!”皇上愤怒的将放在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

“儿臣知罪。”

“你出京做什么?莫不是要去帮太子联络外臣!”

“你们兄妹二人,很好啊,一个盼着朕死,一个结党营私!”

萧姝言委屈的伏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皇上见到她只是哭泣,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

细看她身上的衣衫染着大片的血迹,发丝凌乱。

“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跪的更远的秋月爬上前去,她抽噎着回答,“皇上恕罪,我家公主在京郊遭遇刺杀,九死一生。”

“方才……”

“退下!主子说话哪有你个奴才插嘴的份!”迎阳公主呵斥。

皇上示意她继续说。

秋月哭的更加伤心,“公主她险些就见到到皇上您了,方才,方才公主在殿外跪了半日。”

皇上的气消了大半,京郊竟然有人敢刺杀公主!

这京城治安越发荒唐了。

“你为何要私离京城?是真如朝臣所说,是为了帮太子笼络祁州军?”

皇上虽然依旧质问她,话中的怒意已经减弱了几分。

萧姝言捏着帕子擦了一下眼泪,她道,“儿臣梦到母后入梦,母后告诉儿臣,祁州有女子受难,让儿臣想法救助。儿哭问母后,此去祁州能不能得见她一面,母后不语……”

“父皇知道的,儿臣自幼没了母亲,儿臣想她。”

皇上听得眼眶泛红,再也说不出一句训斥她的话。

他上前扶起她,“荒唐!”

萧姝言认真且严肃,“儿臣所说句句属实,此去祁州,真遇到祁州女子拐卖大案,一年多时间,近百名女子遭难。”

她边说着边将祁州太守所写的请罪折子拿了出来,这折子有两份,一份由折差自祁州送入京城,另一份便在萧姝言手中。

折差应当早就将奏折送来了,只是皇上最近养病没有上朝,朝内之事有左右丞相处理,因此皇上并不知道此事。

皇上看了萧姝言递上的折子,气的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此事发生一年多,他竟没有得到祁州方面传来的任何消息,看来此番要不是萧姝言前去,他们还能继续隐瞒不报!

“父皇。”萧姝言红着眼眶,“儿臣错了,儿臣是怕提到母后,父皇您伤心,这才私自去的。”

“好啦,你才回京,也不梳洗更衣,就这么邋遢的跑进宫啊?”

他声音带了两分宠溺,又有些伤感。

“儿臣是怕父皇担心,想早一刻见到父皇。”

她伸手要去扶皇上,手伸到一般又急忙缩了回来,似是怕弄脏了皇上的衣袍,她的手上染着血迹,有些狼狈。

皇上见她这样恭谨的举动,更伤心了些。

“送公主回府更衣!”

“让刑部严查公主遇刺一事!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在京郊刺杀朕的公主!”

“是。”杨内侍应声离去。

萧姝言依依不舍的往殿外走去,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父皇,儿臣听说太子兄长惹您生气了?”

皇上听到她提起太子登时变了脸色,“哼!”

“太子听闻朕身体有恙,喜不自胜!他恨不得朕早日龙御归天!”

“父皇!”

殿内的人吓得跪了一地。

“父皇是听谁说的此事,此人分明就是挑拨太子与您的父子关系!

儿臣远在祁州,是太子连日传信催促儿臣回来。

东宫的人说自从太子得知您身体不适,几度前来请安您都不肯见他。他日日流泪,食不下咽。”

皇上半信半疑。

冯贵妃心中冷笑,是她让人拦住太子,不准他入宫见驾。

至于东宫和公主府传出去的所有信件,都被梁王安排人拦截下来了,萧姝言怎么可能接到太子的传信!

“公主真会说笑,太子几时传信……”她刚要开口戳穿萧姝言的假话,话说一半恍然意识到自己失言。

萧姝言定是料到她不敢在皇上面前直言梁王拦截了东宫和公主府出京的信件,才肆意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