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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贵妃扔下方美人,急匆匆的往大殿赶去,人还未到殿门前,就看到梁王被禁军带来。

梁王看向她,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只是母子二人隔着宫婢和层层禁军,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接着神形憔悴的太子也入了宫,大殿内一时热闹起来,甚至连一直托病不出的祁王也入了宫。

祁王说起梁王的异心,几度加害太子,近来这两次针对平宁公主的事件,其真正的目的还是冲着太子去的。

太子萧策默不作声的跪在御前,皇上脸色愈发的苍白,听到最后他只是沧桑的甩了一下衣袖,“梁王其罪不赦,交由大理寺和刑部议处吧。”

他踉踉跄跄的出了大殿,冯贵妃迎上前,要给梁王求情,皇上瞥了她一眼,脚步未曾停留。

还是皇上身边的杨内侍十分有眼色,“快传轿撵,皇上起驾大理寺天牢!”

皇上回身看了一眼杨内侍,眼神意味不明,他掩唇咳嗽两声,嘴里念叨着,“朕的姝言在监牢受苦了,朕要去接女儿回家。”

“疑奴,你说公主会怪朕吗?”他念念叨叨,像是在询问杨内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杨内侍恭敬的拱手,“公主不会怪圣上的,公主最孝顺,她心里知道圣上是证据当前,不得不那么做。”

接着他眸子一紧,眼下梁王要倒了,过了今日,冯家应当也不复存在,从今往后这京城,这天下再也没有人能挡住太子的富贵,既如此,他必须要好生讨好太子,既然要讨好太子,那自然要忧公主之忧。

“那些证据本不足道,都是徐承书,若不是他做伪证,圣上何至于会被小人蒙蔽。”

“是。”皇上面露喜色,“是,疑奴说的极是,都是小人离间!”

皇上亲自去了大理寺监牢,此刻萧姝言窝在床上,浑身战栗,这天寒的厉害,她又从未受过这样的罪,轻易便病倒了。

她听到牢房外头的脚步声,接着听到杨内侍唱喏着,“皇上驾到。”

萧姝言勉强撑着精神起身施礼,牢房的门还未打开,她已经半真半假的一头倒下,昏迷不醒。

皇上紧紧抱着她,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字,老泪纵横。

杨内侍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旁人都道皇上是疼爱平宁公主,见到她受苦才如此痛苦不已。他却清楚得很,皇上病体沉疴,只怕时日无多,今早儿又去了先皇后的寝宫,皇上分明是怕,他怕到见到先皇后,先皇后问起她的一双儿女如何,皇上心虚。

皇上和先皇后少年夫妻,情深义重,这分量自然不是旁人可比的,只是先皇后辞世之后,他一直盛宠冯贵妃不说,那后宫中,张美人,李贵嫔,钱淑媛,方美人……哪一个他不是恩宠过几年。

帝王之情,飘渺不定。

他似乎对哪一个儿女都很好,除了太子和平宁公主,因为忌惮宋家,忌惮手握重兵的宋至,忌惮为了守大魏边城战死一父二兄的庆阳大将军宋至。

如今他大限将至,又想起了他最对不住,最该疼爱的太子和平宁公主。

杨内侍心里想笑,面上只能一本正经的陪他演戏。

“来人!快来人呐!快叫御医!”

萧姝言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她染了风寒,烧得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忽冷忽热。

殿外,宫内的一众御医都顶着严寒守在外头。

“公主您总算醒了。”杨内侍倒了杯热水,恭敬的捧到她面前。

“皇上守了您大半夜,之后过了病气一直咳嗽,他怕扰了您歇息,这才回去自个儿寝宫。”

“我去给父皇请安。”萧姝言起身下床。

杨内侍慌得要去搀扶她,“外面天寒,皇上交代了公主醒了好好歇着便是,午后皇上回来瞧您。”

萧姝言自然不会这样不懂规矩,更重要的是这殿内没有她近身伺候的人,她不喜欢,请了安,她便可以出宫回府了。

一出大殿就看到十多位御医齐齐的站在廊下,萧姝言让他们早些回去歇着,御医们如临大赦,千恩万谢的告退。

她去了皇上的寝宫,沿路上的宫婢内侍对她格外的恭敬,宫内似乎安静了许多。

皇上寝宫内,方美人正在伺候皇上喝药。

萧姝言上前请安,二人当着一众宫人的面,上演了一出不知真假的父慈子孝。

皇上心知她受了委屈,便说起对梁王的处罚,贬谪为郡王,即日迁去封地,永世不得回京。冯贵妃跋扈,意图戕害妃嫔,降为美人,幽居冷宫,非诏不得出。

“姝言,都是父皇对不住你。”

萧姝言愈发恭敬,且诚惶诚恐,“父皇,儿臣是父皇的女儿,莫说父皇只是受人蒙蔽,便是真的要责罚儿臣,那定是儿臣做的不好。”

“君父贤明,岂会有错。”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你和策儿都是好孩子。”

话音未落,又连着咳嗽了几声,萧姝言便叮嘱他好好歇息,施礼告退。

出了宫城,京城依旧沉浸在年节的喜悦之中。

一夜之间,沧海横流,天翻地覆。

梁王离京,冯家倒下,右丞相人到暮年竟被贬谪,皇上本想将他一家发配到边远小城,可无奈他们最后的举动得罪了太多人,众臣非要置他于死地。

于是乎,冯家顶下了梁王犯下的大部分过错,流放赐死,各有归途。

徐承书也死了,他似乎很识时务的服毒自尽,皇上宽仁,饶恕了徐家满门。

宫门外,云玖裹着灰黑色大氅远远的站在那里等着她,他身姿挺拔,如青松立于风雪中。

“梁王出城了吗?”

萧姝言看向云玖,云玖摇头,“算时辰,梁王应该还未离府。”

他俯身上了马车,视线自从见到萧姝言的那一刻,就不曾移开分毫。

她脸色有些难堪,整个人呈现一种病弱的美感,好似易碎的琉璃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就像捧在手里呵护。

“温……温公子已经送走了。”云玖垂眸道。

萧姝言一如往常般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我们阿玖最是厉害了。”

云玖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起来,他的手紧紧的捏着袖中在庆阳积福寺求的平安符。

当时他同沈绣衣一起进了积福寺,主持同他们说着平安符是送给心上人的,他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公主的一颦一笑。

沈绣衣怀里揣着荷叶包的烤鸡,努力离主持远一些,生怕人家把他赶出去。他一惊一乍的看着面色不自然的云玖,“啊?你何时有了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