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归来后,年节也终于到了,归云城里家家户户都张贴了火红的对联福字,又是一年辞旧迎新的时候。
过了年,春明就该及笄了。
这日,春明天不亮就醒了,拉着亓舒开始捯饬。
放在秋猎之前,谁敢想今年最出彩的皇子居然会是久病残疾的太子殿下。
而且,开了年,殿下也要及冠了,距离太医当年的活不过二十的断言,亓舒也只剩不到三年的寿命了。
是以今年不少朝臣都主动递了折子,希望太子能参与一次祈福祭典。
从前亓舒自己不在意,加上叶倾星的刻意打压,让亓舒硬生生做了十多年的隐形人。
现在眼瞧着他快死了,人们终于开始爱他了。
才换上祭典的服饰,春明正要给亓舒挽发,今日的祭典,她的殿下一定要做人群中最靓的崽。
“铃铃铃……”
院外海棠树上的铃铛响了起来,春明挑眉,放下梳子,“殿下,奴才先去瞧瞧。”
这么多年,会在院外拉铃寻她的,也只东宫里那四个下人。
东宫事务简单,四人在春明的帮助下,不止学了字识了理,谈吐气质都与从前焕然一新。
春明在他们心中,更是如再生父母般的存在。
“宝富,怎么了?何事寻我?”
“小春公公……”宝富似有些不好意思,朝着春明招手,等她走近后,低声道:“小春公公,这些年承蒙小春公公关照,我们几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不,今日年节,在尚膳监合资为公公备了一桌席面。”
东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春明馋嘴,毕竟她每次送礼都是送各式各样好吃的,现在宝富等人投其所好,想为春明做些什么,首当其冲就是准备吃的。
春明扬唇,“何必如此麻烦?”
“公公,只是小的们的点点心意。”
“行,那我也不与你们客气,等晚些时候殿下宴席结束,我就去尝尝你们给我准备的席面。”
“唉唉,那奴才就不打搅小春公公了,公公忙好。”
“嗯,你去吧,对了今年你们的碳火棉衣都还够吗?年节,该换新了,若是缺的话与我说,我一个人也没多少花钱的地方。”
宝富脸上笑容一顿,眸中古怪神色一晃而过,他与春明笑着点头,“公公年年都记挂着我们,都够的。”
“那就好。”
听到他们不缺,春明放心了,看宝富也没有别的事要说,“行了,年年都这样过,哪里需要年年都紧张,我回去忙了。”
她挥挥手,走了几步后。
“小春公公。”
“唉?”春明回头。
“小春公公,真的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春明闻言莫名的呵了声,摇摇头,“我才不好呢,只是你们没瞧见罢了,好了,快些回去吧,这天气似乎更冷了些。”
春明搓了搓胳膊,转身背对着宝富挥了挥手臂。
等彻底看不见春明的背影后,宝富才呼出一口气,热气瞬间被冷气冲的只剩一片烟雾,他眸色压了压,转身离开。
“殿下,奴才做人被认可了呢。”
收到一份谢意,春明喜滋滋回来,重新洗了手,将手上的冷意冲刷干净后,继续拿了梳子给亓舒挽发。
亓舒挑着面前的盒子,将自己看上的发带递给春明,不用问,春明自己会解释。
“嘿嘿,宝富他们给奴才在尚膳监备了份席面,殿下,午时的贺宴上您少吃些,留份肚子蹭奴才的席面啊。”
亓舒勾唇,“那就谢过小春公公了。”
“嘿嘿嘿,不客气不客气,谁叫您是奴才的主子呢。”
平时都是她蹭亓舒的饭,终于有这么一天,春明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让亓舒蹭上她的饭。
春明心里高兴,挽发的动作都顺了许多。
等将最后的一条发带串好,春明合掌一拍,“大功告成。”
亓舒容貌生的好,五官摆在这,就算是披麻袋都好看。
祈福祭典的服饰,是一套白红相间的宽大长袍,宽袖宽肩的设计,肩上布着许多碎闪的黑苓石流苏,一头鸦黑长发半束在脑后,披散下来,中间用了琉璃的链饰串联,胸前各坠着两条小辫子,辫子的尾巴上,春明也分别配上了同款的流彩琉璃小坠子。
最后将一顶齐眉的流苏金虎图腾发冠戴好,春明隔着亓舒的碎发与他对视,越看越满意。
只是,“殿下,这衣裳……”
她目光下落,盯着亓舒冷白的锁骨,第一次穿祈福祭典的服饰,也是宫人头一次给亓舒做,导致衣裳是加工加点赶制出来的,居然是有些阔领的设计。
她的殿下向来洁身自好,衣领多是圆领齐脖或者高领,外面再罩一层披风,往往脖子都不露的。
今日,她的殿下要不干净了。
要被人看锁骨了……
春明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绞着眉头纠结,亓舒看的好笑,抬手曲了食指轻轻敲了春明额头一记,“去把我的披风取来。”
春明眸子瞬间亮起,“可以吗?”
祈福祭典专门的服饰,祭典的时候能挡起来?
“不可以。”
亓舒笑,“祭典的时候解了就是。”
“哦。”
春明眼珠子下转,转身取了披风,同时嘀咕起了她一定要好好盯紧亓舒,祭典一结束,她就第一时间上前将亓舒给裹起来。
绝对不让别人窥探到半分亓舒的玉体。
春明是这样想的,然而……
“春明……”
“啊?”
春明茫茫然的抬头,寻着声音来源看去。
“咳,披风。”
“哦。”
春明将怀里的披风递过去,同时极其没有形象的偏头打了个呵欠。
本来冬困秋乏,还要早起,祭典的流程又那么繁复。
听的春明想清醒都力不从心。
“回去东宫吧。”
“殿下,您辛苦了。”
走在回去东宫的路上,春明真诚的叹道,“您的诚意,上天一定会听到的。”
这祭典可太废人的精气神了。
难怪每年祭典后,晟帝都要好久才会出现在贺宴上。
一个上午的时光都在祈福流程中度过,听着那些文邹邹千篇一律的祈福话语,还得时刻保持集中。
这太子啊,就该亓舒当得。
别人换谁都不行。
就受不了这罪。
她甚至有些恶意的想着,亓泰与亓靖这么多年慢吞吞的暗斗,是不是也怕这些繁文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