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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惊悚的倒吸气中,从泥土中拱出的墓碑轰然倒地。

墓碑被推开后,竟然露出了一条深深的地道入口!

王修然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狼狈,赶紧说:“快!”

“跟着我下来!”

“动手!”

上陵攻城之战正值激烈,在被忽略的角落,正在搬粮食的人头也攒动得密密麻麻。

青竹抬手拍去头上的泥,哭笑不得地说:“你是属耗子的?”

这么能打洞?

王修然连着多个日夜未歇,再加上从阴暗的地道中出来猛地见了光,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红得像兔子。

他跌坐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喘着粗气说:“没办法的办法。”

秋杰安心狠到可怕。

在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逐步走入圈套,却已经难以从大网中挣脱出来以后,包括自己在内,他试图斩断所有人可能的生机。

王修然苦着脸说:“整个地道他都是亲自下来看过的,地道昨日完工,所有参与到修建中的人都得了一份儿额外的赏赐,你猜是什么?”

青竹眯眼看着不断被运出的粮食,沉沉地说:“毒药?”

“不错。”

“他要仿照修皇陵地宫的法子,把所有知晓地形的人全部杀死。”

王修然想到昨日惊险,忍不住倒在地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多亏了王妃给的秘药,不然你今日只怕也是见不到我了。”

他事先服下景稚月给的秘药,再当着秋杰安的面吃下了毒药,做出了假死的阵仗。

秋杰安误以为知情人都清理干净了,很快就开始了下一步。

他在藏满粮食的地道里放置了足够多的炸药。

他猜到了上陵守不住,还特意对外放出了粮食藏在地道中的消息,除此外整个上陵城中搜不出一粒粮食。

他用所有的口粮埋成了一个陷阱。

一个足以引爆半个上陵城的陷阱。

青竹听到这里心头猛地一跳,变色道:“城中既然是埋伏了炸药,那……”

“没事儿了。”

王修然有气无力地说:“我暗中动了点儿小手脚,现在那些炸药都不会炸了。”

对于一个擅长五行阵法的人而言,破阵改法并不难。

只是时间紧迫,他前后折腾了一圈险些没把自己直接累死在暗无天日的地道里。

青竹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了景稚月留下他的用意,顿了顿意味不明地说:“此战你功劳不小,王妃会记得论功的。”

“那就不必了。”

王修然闭着眼说:“我所做这些,本来求的也不是功劳。”

打开的地道口中搬运粮食的脚步不止,攻城之战的战况也逐渐焦灼。

秋杰安守不住了。

在关键时刻,违背他的指令突然大开的城门成了击溃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因为他的自大和求援的不及时,背靠十三州府援兵未至,上陵将破。

“将军!守不住了!”

“这回是真的守不住了!”

在肖云成的带领下,岭南大军势如破竹,大邺守军层层溃败。

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将士冲到秋杰安的身边,绝望地怒吼:“将军您快撤吧!只要从这里撤出去,退守还有一线希望!”

“将军!”

“滚!”

早已疯魔的秋杰安愤怒地踹开他,狰狞咬牙:“我怎么可能会撤?!”

“传令下去!就算是死也不能退出阵地半步!”

“违令者杀无赦!”

秋杰安靠着余威震慑住了溃散的大军,自己转身一扎头就冲进了个隐蔽的房间。

他抖动着手掰开机关,看着露出的黑漆漆的地道口残忍冷笑。

“不就是想要上陵吗?”

“那就都一起死在上陵吧!”

“将军!”

在乱军之中追进来的空雾纵马追到肖云成的身边,抬手甩了一个东西在他的怀里。

“这是王妃刚拿到的,拿着这个去把秋杰安抓了!”

肖云成打开竹筒一看,被信纸上的字迹惊得倒吸凉气。

如果不是景稚月早有准备……

如果岭南大军深入城内后真的被秋杰安得逞了,那……

他想到此额角暴起了细碎的青筋,咬住牙关沉沉地说:“点出一队人来,跟我追!”

“不对……这不对……”

秋杰安疯了似的蜘蛛网似的地道里来回打转,看着诸多细节跟记忆相悖的场景,自我迷惑似的喃喃道:“一定是我记错了……”

“这都是我亲自布好的,知道的人也都死了……”

“不可能……”

“不可能会出错……”

轰隆隆!

一阵刺耳的巨响自头顶响起,秋杰安苍白着脸难以置信地转头回看。

强光暴进来的瞬间,他看到的是肖云成冰冷的脸。

“秋将军,你在找什么呢?”

厮杀声渐止,被各种大燥之音聒噪了半日的营地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安静。

肖云成身上的银白铠甲被污血染出了令人心惊的黑紫色,阔步走进营帐的时候,眉眼间的煞气未褪,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见了血的锋锐长刀。

在和平里待了太久的宝器,终于在这一刻绽放出了令人挪不开眼的凌冽光芒。

景稚月没说错。

他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

肖云成深深吸气把余惊未定的后怕压回心底,低着头说:“王女,上陵已经拿下。”

“您在信中提到的地道也找到了,末将带着人从地道中搜出上千斤黑火炸药,眼下已经全都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放置。”

“上千斤?”

饶是景稚月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可听到肖云成这么说还是难免感到心惊。

要是阻拦不及时,数量如此庞大的火药被成功引爆,那今日的战果就注定是苦涩的。

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

肖云成的脸还泛着苍白,苦笑了一下低低地说:“是末将大意了。”

“这些火药全都是秋杰安事先收集藏好的,错失一步就险些酿成了大错。”

他一狠心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沙哑道:“请王女责罚。”

“都打了胜仗了,我还罚你作甚?”

景稚月笑得弯起了眼,托住他的手腕示意他站起来才说:“不光是你大意了,是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秋杰安的心狠。”

“对了,秋杰安人呢?”

“可抓到了?”

“抓到了。”

肖云成眼里闪过狠意,垂首说:“他还想自戕,被末将拦住了,眼下灌了软筋散拴在了外头跪着,等候您的处置。”

景稚月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腕,挑眉道:“就在外头?”

“那你在前头带路,咱们去会会这位闻名遐迩的秋将军。”

秋杰安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战自己会败得如此的不体面。

沦为俘虏的他没了在城墙上叫嚣的凶横,就像一匹在草原上落单受伤的孤狼,眼里迸出的全都是骇人的杀意。

看到肖云成恭恭敬敬地迎着一个女子走来,他恨不得扑上去咬掉眼前人的血肉作祭。

“贱人!”

“就是你这个贱人!”

“放肆!”

空竹面带霜色身形一闪,鬼魅似的出现在秋杰安的身前,抬手就是一个抽飞三颗大牙的嘴巴子。

“王妃面前,岂能容你嚣张?!”

秋杰安冷笑着吐出了嘴里含血的牙,死死地昂着脖子看着景稚月,狠声道:“王妃?”

“贱人果真可笑!”

他挑衅似的看向肖云成等穿着岭南军服的人,冷笑道:“都说今日攻打上陵的是岭南大军,可既然是岭南大军,做主的怎么会是谢空青的女人?”

“都说好女不侍二夫,一奴不从二主,怎么偏生就你们岭南特殊?”

“还是说,是我少见多怪了,你们岭南也早已是谢空青那个狗贼的囊中之物?怎么,你们今日在此打得要死要活的,全都是在给谢空青做的嫁衣?岭南现在学狗叫都这么熟练了?这是附庸大乾多年为奴为仆的经验?”

此话一出,不光是空竹等人想当场提刀剐了秋杰安,就连肖云成等人也纷纷变色。

可就在怒气快压不住时,被辱骂得如此不堪的景稚月却轻轻地笑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戏谑道:“秋将军如此,是想学市井之妇靠口舌长短来论输赢吗?”

“你……”

“好了,差不多得了。”

景稚月好笑道:“我知道秋将军此战败得不甘,可败了就是败了。”

“你就是此时再用唾沫星子喷吐出一条能淹死人的河,水中的浮尸也只会是你。”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输不起就是输不起。

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不过秋杰安如此不服气,那她这趟就算是彻底走空了。

景稚月神态唏嘘的叹了口气,堪称是温柔地说:“秋将军,我敬你是沙场老将,不想过多折辱,所以今日只问你一句,你可愿交出十三州府的军情?”

“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