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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你们这就急着来给朕奔丧吗?!

许成等人背地里磨刀霍霍,被刀锋所对的人也在坐立难安。

谢玺是真的开始慌了。

去试图跟大邺联手的人彻底失去了联络,原本说好的支援未到,直抵而来的反而是桑念悦带领的岭南大军。

望京留下的杀招被胡凯摒弃,预料中的局面未至,摆在眼前的处处都是困局。

他一心想算计他人,结果临到了了却被褚庆双和谢空青联手坑了一把。

晋城往后仍有十三个城池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手中无人兵马颓力,他所有能调动起来的兵力都绝不是谢空青的对手。

而且他比谁都清楚,从他放弃望京逃窜至此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拥护的人心可言了。

失人心者再握不住天下。

这一次难道真的要一败涂地了吗?

谢玺宛如困兽似的在原地不断转圈,猩红的双目里翻涌的全是恨意。

“谢空青的兵马到什么地方了?”

“回皇上的话,照大军目前的速度,大约在半个月后可抵达晋城。”

半个月……

十几日的时间什么都做不好,却也足以颠覆眼前的所有。

谢玺在短暂地挣扎过后咬牙说:“晋城的守卫能抵挡得住多久?”

临时被点出来负责此事的刘勰深深低头,沉声道:“最多半个月。”

这还是比较理想的状态。

大乾原本是以兵马强盛夺得的天下,在先皇统治的时期,朝中悍将多如过江之鲫,一代更胜一代强。

可自江山传承至谢玺手里,他盲目的重文抑武导致朝中局势一边倒,文臣占据半壁江山,武将难有出头之日。

杂七杂八地凋零至今,放眼满朝已经寻不出可以独当一面的悍将了。

刘勰当然也不行。

谢玺心里清楚这话问了也是白问,可还是不甘心地说:“就再无可与谢空青抗衡的人?”

刘勰苦笑道:“皇上,人才易得,悍将难寻。”

“如今形势至此,您还是早做打算为佳啊。”

退守晋城是一策,可当晋城也守不住了,那要想活命就只能接着往后退。

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许是看出了谢玺的不甘心,刘勰顿了下谨慎地说:“其实微臣尚有一计,只是……”

“只是此计多有不妥,微臣惶恐不敢多言。”

谢玺意味不明地眯起了眼,忍着愤怒说:“朕恕你无罪,有话直说便可。”

刘勰忍着不安左右看了一圈,见许成等人都低着头不言语,深深一吸气往前走了半步,小声说:“微臣认为,或许可以与大邺达成合作,借以求得大邺的暂时庇护。”

谢玺的脸色瞬间转至漆黑,可话已出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刘勰不敢耽搁连忙低着头说:“皇上,眼下局势对我方极其不利,硬碰硬属实不可取。”

“微臣深知您对大邺的血仇难忘,可两权相害取其轻,与其在此拼得玉石俱焚,倒不如退一步以求得后续良机。”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玺的脸色,忍着忐忑轻轻地说:“大邺是先违背在前,可依微臣之见,这只是因为大乾给出的条件还不够诱得其心动,只要咱们能忍得住一时的屈辱,不愁无锦绣来日啊。”

许成听完皱眉说:“那你的意思是,如何最佳?”

刘勰赶紧说:“淮南王一举夺取中原腹地,至此一家独大,大邺与其血仇难灭,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所以咱们可向大邺示弱,寻求大邺庇护,暂保龙脉不绝,以求来日。”

谢玺冷着脸说:“你是说,要朕去向大邺的莽荒之民俯首称臣?”

“那倒是不至于。”

刘勰把头低得更低了些,轻轻地说:“皇上大乾正统天子血脉,就算是暂避其锋芒,那也无法抹杀您是中原之主的事实,有这层血脉关系在,皇上就永远占据天家正统的名正言顺,淮南王则永远都是掠夺江山的乱臣贼子。”

“皇上,天下非议沸腾难定民心,非是正统之主难稳江河,淮南王纵然是靠着武力强夺江山,只要有正统之主在一日,他就难以坐稳这把交椅,如此何愁没有来日?”

这说法虽是有些牵强,可在绝对的逆境下,也不得不承认是一种办法。

毕竟天下之主总是要在乎一下自己的名誉的。

否则何来威严可言?

可对谢玺来说,对大邺示弱俯首的煎熬,比起血溅于谢空青刀下的屈辱也不差几分。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把议政的臣子都撵了出去。

许成和刘勰对视一眼,刘勰眼里都是不可言说的紧张。

“许大人,你说皇上会不会……”

“皇上会同意的。”

许成老神在在地说:“身为一国天子,总要在人前挣扎几番,否则岂不是丢了天子颜面?”

但凡皇上没有危机求生的念头,在刘勰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时,他的脑袋就该落地了。

可皇上没有这么做。

许成对事情的进展极其满意,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笑着说:“接下来咱们再敲一敲边鼓,想来距离事成不会太远了。”

事实证明,刘勰对谢玺的拿捏的确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几日过去,玄甲军逼近的步伐就在眼前,谢玺在数日煎熬后终于咬牙同意了刘勰的提议。

他愿意拿出先皇密藏中的半数宝物来寻求大邺的庇护,只要大邺可助他保住晋城往后的安身之地,他甚至愿意将大乾的江山与大邺共享,从此对着大邺年年朝贡,自甘为其后。

许成听完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低声说:“皇上,大邺皇帝如今名存实亡,那边皇庭已然是褚庆双在当朝为政,可褚庆双狡诈多端,生性多疑,只是凭着几句话只怕是很难答应与我朝合作。”

谢玺被悬在脖颈间看不见的刀刃彻底磨灭得失了理智,当即就怒道:“朕都已经退步至此了,她还想让朕怎么做?!”

“难不成要把朕的皇位直接拱手让给她吗?!”

许成连忙一副知罪的样子跪在地上,以首叩地轻轻地说:“言语之说无证,也实难取信,为了能尽快确保落实,您不如亲笔书信一封,也好赶在淮南王的大军抵达之前成事啊。”

平心而论,许成的要求不算过分。

毕竟此番合作兹事体大,有双方上位者的切实来往显得尤为重要。

可谢玺看着齐刷刷跪倒自己面前的臣子,被愤怒和惊恐冲昏了多日的头脑却莫名闪过了一丝清明。

他死死地掐着掌心,意味不明地说:“书信一出,朕可就是实打实的亡国之主了。”

如果只是口头上的协议,一是无实实在在的铁证,若有来日的话也不愁找不到背锅替罪的人,有的是抵赖的机会。

可一旦有了书信协议这样的东西,那就再无反悔的可能了。

刘勰趁热打铁地说:“皇上多虑了。”

“如今对策只是权宜之计,怎会有如此担心?”

“是么?”

谢玺目光深深地扫过眼前的人,一字一顿地说:“诸位似乎很期待朕签署这样的书信?”

“什么时候朕的爱卿们都如此默契了?”

许成心中咯噔一响,连忙说:“微臣等人忠君之心昭昭,日月可鉴,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明察!”

呼喊之声骤起,谢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颓然良久,终于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拿起了笔墨。

都到这一步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半个时辰后,许成拿着谢玺亲笔书信出了行宫的大门,转头时眼角眉梢堆满的都是难以言喻的冷意。

“去通知那边的主子,时候差不多了。”

“今晚可动手。”

“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

谢空青挥手叫退了许成派来传话的人,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比我预想中的更快。”

王修然思忖半晌低低地说:“而且他们还更聪明。”

谢空青没打算在晋城起战火,那最好的法子就是借这些所谓忠臣的手,逼着谢玺自己退位,直接接管晋城往后的所有地方。

可许成这伙子窝囊废难得起了半点脑子,他们多走了一步棋。

为自己的得失利益逼得谢玺退位会背负骂名,可他们设计谢玺写了一封与大邺勾结的书信。

有这封卖国的书信在,谢玺通敌卖国背弃大乾先祖和百姓的罪名就可落实,而他们这群臣子顺势而上逼迫谢玺退位,还可顺势博取一个忠肝义胆只为大乾的忠义之名。

如此谢空青就不好再动他们了。

毕竟这可是阻止谢玺卖国的好臣子。

谢空青一眼看破这些文人义士的弯绕心思,眼中渐起讥诮。

“为了活命,他们还真是超乎预料的努力。”

不过也不打紧。

会有办法的。

在谢空青的暗中配合下,次日一早行宫内发起了没落大乾的最后一场政变。

以许成为首的大臣们齐刷刷的一身素服裹身,满目悲痛地朝着谢玺走了过来。

“微臣参见皇上!”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玺看着一副挂丧之景的群臣,跌坐在龙椅上,手指深深地嵌入扶手,连指甲什么时候被撬起都不曾察觉。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

他误以为的忠臣良士,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选择了离他而去。

其余人都早已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唯一处在重重困境中的人只有他自己。

谢玺赤红着眼说:“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朕还没死呢,大乾也没亡!”

“你们这就急着来给朕奔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