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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烛火跃动至夜深,谢空青回到王府的时候,谢珏早就睡着了,景稚月刚洗完澡出来,发梢还在滴答水。

他伸手接过空心手里的帕子,摆手示意屋里的人都退下后轻轻地挽起了景稚月的长发。

景稚月意识到空心的动作似乎有些过轻了,结果睁眼就对上了谢空青的含笑的双眼。

“怎么拖到现在还没睡?在等我?”

“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景稚月忍着笑低头方便他的动作,无奈地说:“我看了些账册,看完就睡不着了。”

前朝的国库弊端本来就大,长时间的征战和无法避免的贪腐直接让财政爆出了赤字,肉眼可见的地方通红一片,哪儿哪儿都是漏风的大窟窿。

而为了支持谢空青的大业前后耗费无数,她手中剩下可支配的银子也不多了,想把这破碎的山河一点一点地修补起来,缺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叹道:“养兵真的好烧钱。”

能躺在金玉窝上吃一碗砸一碗的巨额钱财,到了兵马的面前就化作了水滴,大把大把地砸下去都听不见回响。

谢空青对此深有体会,嗐了一声说:“可说呢。”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哼穷了吧?”

他是真的穷怕了。

景稚月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紧接着就听到谢空青神秘兮兮地说:“不过现我可不穷了。”

“我跟你说,咱们发财了。”

“发财了?”

景稚月错愕道:“你去抢谁了?”

谢空青被气笑了:“我只会抢是吗?”

景稚月不置可否地挑眉,无声反问:难道不是吗?

面对她眼里明显的疑惑,谢空青忍着笑把她拉到怀里坐好,拿出个厚厚的册子往她的手里塞。

“喏,点一下吧。”

景稚月神色古怪地翻开扫了一眼,当即就被上头一连串的数字惊得飞起了眉毛。

“这都哪儿来的?”

她眼花了吗?

一直自称贫瘠的谢空青难得暴富,摸着她还带着湿意的发尾,把下巴杵在了她的肩窝里,闷着笑说:“你说的对,这的确是抢来的,不过是从谢玺的手里抢的。”

谢玺掌管大乾的时候,大乾穷得国库都能跑马。

可国库穷,不代表他本人也穷。

他去晋城的时候顺带扫劫了一通,成果全都在这儿。

他唏嘘道:“我一开始只是听说他的私库里宝贝多,但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为了把这些东西不动声色地运回望京,他前后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直到全部办妥以后才敢跟景稚月透气。

景稚月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发了一笔横财,愣了下忍不住笑道:“有了这些东西,那燃眉之急的确是可解了。”

起码能熬到来年的风调雨顺,能让冬日的中原大地少无数饿殍。

谢空青含糊地嗯了一声,闭着眼嘀咕:“不急,还有宝贝等着咱们去薅呢,再等些时日会更多的。”

谢玺富,跟着他贪图享乐多年的旧臣也都不穷。

最肥的一个现在宰了,剩下的留着缺钱的时候慢慢杀。

他一点儿都不着急。

景稚月摁下欢喜,想起他出门前说的话,扭头正想问个究竟,谢空青却满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月儿,我累了。”

“咱们早些安置吧。”

到了嘴边的话被这么堵了回去,再醒来时就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谢空青还是不在。

景稚月问了几句谢珏的情况,结果就看到福子带着一一堆人走了进来。

“王妃,您起身试试衣裳吧。”

“什么衣裳?”

福子乐得龇出了一嘴的牙花子:“当然是您在封后大典上穿的衣裳。”

“尺寸和样式都是王爷事先定好的,只等着您试试就行了。”

这次的封后大典谢空青极其重视,所有与景稚月有关的细节也都是自己亲自确认过的,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

景稚月看着眼前处处精致的华服首饰无端失神,顿了下狐疑道:“王爷呢?”

“王爷一早就出去了,不过王爷临出门前特意嘱咐过,您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现在改也是来得及的,一切都以您的心意为主。”

景稚月听完更觉得不对。

封后大典她不意外,可谢空青不是应该先登基吗?

她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不等她琢磨出哪儿不对,福子就乐呵呵地说:“王妃,大典上的礼服王爷吩咐人备下了好几套呢,您要不趁着今日有空就先都挨个试试?”

左右暂时也是无事,景稚月没多迟疑也就应下了。

可事实上,她真的低估了谢空青要补偿她的决心。

要试的衣裳实在是太多了!

捧着华服的人流水似的往前,景稚月被迫木偶似的被人摆弄,等试到谢珏的午觉都睡醒了,她要做的活儿还没完呢。

人都试麻了。

见她蹙起了眉心,空雾连忙低声说:“王妃,这可都是王爷的心意,您要不选几件最喜欢的?”

“我眼都看花了,只怕是没法选了。”

景稚月头疼地摁住眉心叹气:“找几个不会出错的就行,不用这么铺张。”

“封后大典是独一次的事儿,俭省了可不合适。”

福子龇个大牙笑道:“王爷说了不可让您受半点委屈,所以务必要尽善尽美才好,这可是夫妻白首的好意头,您可不能在这时候躲懒。”

景稚月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只能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不擅欣赏咽回肚子里。

而流程还在被迫继续。

她今日本来是想找叶溪闻来说点儿正事儿的,可谁知道被这一堆仿佛看不完的华服首饰绊住了脚,直到暮色落了都没找到机会出门。

明明只是换了半日的衣裳,试了半日的首饰,可景稚月却觉得这一日的折磨比出征的时候还累。

她恹恹地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不是说有嬷嬷来教宫中的规矩么?怎么没见着人?”

从她踏入望京城的那一刻起,针对她身上的各种议论就始终没止过。

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人鄙夷她的出身血脉,认定她不可为中原的皇后。

礼部的人为了打消这些非议做了些准备,例如派懂规矩的人前来教导。

她虽是没打算严格遵守,可直到此刻也没见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