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发起呆了，是还没痊愈吗。”莱茵的声音仍旧平静毫无起伏，语句满是关怀。
丹·迪斯特抬起头。
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明明已经毫无波澜的句子，如此平淡如此冰冷听来是这么的客套，为什么她总能感觉到关心。
是对方使用了某种改变情绪的植入芯片？还是修改声音的传播结果……
又或是她自作多情。
“没什么，可能是 受了伤变得有些呆，我周围的人都这么说。” 脱口而出之后脑海里浮现的是凯特蕾尔·阿诺德的表情。
意外自己的反应，她立刻回神望着莱茵：“没想到您还挂念着我。”丹望着那毫无波澜的白色面具，这句犹豫了几个月的话终于开了口：“我，好像并不值得您这么做。”
“还是说，您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呢？”
莱茵推出杯子收回的手一顿，随后放在膝前：“原来，迪斯特是这么想我的吗。”
被喊了姓名， 变得严肃了啊。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和……就不会受伤。”桌下的手微微用力，莱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
丹放在脸颊上的手挠了挠：“不，我觉得您，没必要在我身上费这么多的心思，”
“何况我已经没再为研究所提供数据了，没必要那么内疚。”
想起罗宾·杰罗姆时，完美的笑容出现片刻裂痕。
“数据吗。”面具下的人微微蹙眉：“这和我脱不了干系，如果当时你没收到那则短信，也就不会陷入——”
“不是的。”丹立即打断：“不管那则消息是否是莱茵女士的本意，我都会坐上那个位置，或者一切还是朝着原本想要的方向发展。”
“可……”莱茵深吸一口气，和罗宾相处的记忆在脑海里无法挥去，一些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也跟着松动想要破土而出，她忍下颤抖：“你不必如此体贴，丹。”
“所以，不是您的本意为什么要内疚呢。”丹·迪斯特直视着她：“这场变故或者我的出现，无非是被安排在了该存在的位置，不是吗。”
她当然清楚，在那些人眼中，罗宾·杰罗姆可以是棋子、莱茵可以是棋子、她自己可以，甚至是任何一个人一个群体都可以，无非是利益多少的互相拉扯。
“你，都清楚？”
在语气里捕捉到那么一丝情绪后，甩去记忆中葬礼的过程的丹露出笑容：“您来找我，不会只是为那些破事吧，多无聊。”
莱茵一笑阖眼俯身端起杯：“是吗，那你想聊些什么，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我恐怕只能在研究方面多聊那么几句。”
“您找我来是为了聊天？”丹只是质朴一笑：“还是为了来笑我学术平平。”
莱茵只摇头，虽然声音微弱，但听出面前人在轻笑时才放心开口：“都没有。”
“我是来祝福你的。”
“顺便，也来问你几个问题。”
在看到丹面露疑惑后，莱茵又开了口：“想……”她像是问一个纠结犹豫了很久的问题，甚至她都开始猜测面具下那欲言又止数次的模样。
“你，会幸福吗。”
“什么……”
“和对方结婚。”
丹·迪斯特迟疑几秒。
幸福？
她没想过这个词会跟她有关。
可能她们是有好感，如果真正要相处下去会是什么样呢，她的确没那么了解对方，也没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
从没人问她幸不幸福，甚至从未有人问过‘你愿意吗’。
“或者，你喜欢那个人吗。”莱茵注视着面前的人，像是企图透过面具来看穿丹变化掩饰的面孔下最真实的想法。
突然严肃的话题转为对自己情感的追问，丹回答的磕磕巴巴：“您、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当然，我不是那种八卦年轻人的家伙，我只是……在训练的日子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所以，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谴责或是哭诉，只是想，聊聊一些轻松的。”
“聊聊你在这个年纪……一些选择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是不是无可奈何才做。”
这些话，在此刻丹·迪斯特耳朵里听起来暗示意味十足，可面前人像是毫无察觉。
她抿起唇。
如果不是薇娜无意提起，她根本不会把泰德和自己母亲联想到一起。
在搜索两人身份的前些日子里，那些模糊又奇怪的疑点就成了过于荒谬明显的暗示，关于泰德·威尔莫特和面前人的关系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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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娜·安德森盯着回到自己世界的人不着痕迹地低头看着丹递来的书面资料：“没想到在海格特弭国，还会有人写笔记，姐姐很用功诶。”
摸了摸耳朵，丹·迪斯特蹙眉扫了眼自家妹妹：“怎么觉得，这几句像是在讽刺我呢。”
怎么觉得，回来后薇娜变毒舌了……
“怎么会呢！我明明在夸你认真。”薇娜·安德森偏过头轻轻叹气后小声嘟囔：“该说她聪明吗。”
没听清那几句自语的丹还在自顾自发出‘长辈’的慨叹：“薇娜好像成长了，说话也变得像大孩子了。”
“但不要总数落你姐姐好吗。”
“没有的。”薇娜背过手转身转了个圈倚着桌边垂眸盯着笑盈盈的人：“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哦。”
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薇娜感叹：“但不得不说。”她关注着丹的表情：“这些年姐姐真的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翻动纸张的手微微一停，接着她又像 没事人一样继续，只耸肩一笑，移开目光不再对视语气轻松：“曼妮不是也说了吗，我是人格分裂。”
望着语气轻松的姐姐，薇娜眯起眼睛盯着她的侧脸继续凑近：“那姐姐到底是丹·迪斯特，还是简·安德森呢。”
“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我们不是在谈泰德吗。”丹不解笑笑打算糊弄过去：“而且这些话，现在才问有点晚了吧，你不早该在几年前……”
“可你也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薇娜继续打断。
“也许是害怕吧。”她笑容依旧天真：“你马上就会结婚，如果姐姐对自己的身份还有芥蒂，就不要勉强，那对阿诺德姐姐也不公平，对自己也不公平，不是吗。”
丹想要开口的嘴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