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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凉州军营里头吃的最多的就是羊肉,不过那些伙夫厨艺都不佳,那羊肉膻味太重了。”沈承虽然没有周月沉那样难搞,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挑剔的主儿。

他到底是世家公子出身,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在这吃食上头也有自己的要求。真到了饿肚子的时候没得选硬着头皮吃也行,可有了选择那他定然是要吃的心意舒畅。

岁岁没去过凉州,也没吃过凉州军营的伙食,不过她大抵也能想象的出来。北境地域辽阔适合放牧,大梁有律例牛不可以私下宰杀,但羊却是没有要求的。

羊肉的味道本身就很重,如果处理不得当,那做出的菜色就会很难吃。不挑剔的人将就着也就吃了,可是岁岁是不能够忍受的,这简直就是糟践了食材!

“你这用的是什么油啊?不是惯来做菜的那种菜籽油吧!“沈承一吃就吃出来了,那羊排油汪汪的,但入口并无油腻厚重。反而是有一种香甜的口感,那羊排外焦里嫩,每一寸肉里头都腌足了味道,好吃的都恨不得要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是黄油,是用牛乳做的,是我阿爷留下的手札里记载的。”岁岁满脸的骄傲,“我阿爷年轻的时候喜欢走南闯北,搜罗各地的美食。这种黄油在一处小国发现的,后来就被他写进手札里头了。”

岁岁见他颇有兴趣,干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专心给他讲起黄油的制作过程,“要找一个密闭的坛子,将牛乳倒进去不停地用木棍搅拌。等到了一定的时间后牛乳就会成了一种水油分离的状态,紧接着用干净的纱布过滤掉液体,剩下的就是黄油了。”

“听起来好像也挺简单的。”沈承说话的功夫又解决了一个,这玩意虽然好吃不过吃多了容易上火。岁岁让他啃完了这三块就不给他了,“回头还要别的吃食,你现在就把肚子填饱了,一会就只能看其他人,大快朵颐了。”

沈承一听还真是这个道理,反正忍忍也就过去了。他净了手擦了嘴准备离开,但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他瞧着岁岁欲言又止,岁岁大约也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与殿下这一段故事,我并无懊悔。虽然世事无常,可能够相逢就已经是一桩很美好的事情了。”这天底下不圆满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芸芸众生,我与殿下都只是渺小的一个人罢了!遗憾这玩意总要有些的,可只要能平安活下去,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岁岁内心豁达,将事情想的很透彻了。

沈承自惭形秽,他比岁岁年长,可远没有她这样的悟性。他同周月沉一同长大最是了解那个人的脾性了,岁岁的离开会带走周月沉最后一丝关于男女之情的向往。

这是一个帝王成长的必经之路。

帝王不需要爱情的。

岁岁端了饭菜去找周月沉,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但其他人仍旧不被允许进帐子,流霆见是她还犹豫了片刻才让她进去的。

“殿下此刻心情不好,若是迁怒了你,你就赶紧找个借口出来。”

她谢过了流霆的好意,端着盘子放缓了动作进去了。

帐子里有些昏暗,周月沉疲惫的躺在榻上。他是习武之人,很容易就能从脚步声中分辨出来人。所以他听出了是岁岁,也就并未出言赶人出去。

岁岁将饭菜端到了小桌上,先隔着屏风轻声唤他,“殿下午膳就没有用,心情再如何的不好也不该同自己的身子置气啊!”

周月沉没说话,岁岁大着胆子探出半个脑袋,“殿下,我做了很多好吃的,你好赖赏个脸是不是?”

“孤从前怎么没觉得你话这么多。”他冷冷道,不过还是从床上坐起来了。

岁岁朝他咧嘴一笑,上前主动为他整理衣服,“我阿爷最常说一句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尽是些歪理。”周月沉在她脑门上一敲,“做了什么?若是不合胃口,孤就罚你。”

她知道他心里头不痛快,可仍旧顾顾及着她,不想让她也跟着一起不痛快,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的。外头的人总说周月沉不近人情,可恰恰只有她明白他到底有多贴心。

其实当天听到那些话以后她心中是存着很多的不满,她甚至想要冲进去同他理论的。可静下心来以后她又想了许多,说到底他并未做错任何事情。

只是身份悬殊,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导致彼此的观念不一致。

周月沉尝了一口岁岁做的几道菜,饶是他向来挑剔,对这道香煎小羊排也赞不绝口,“这道菜好像跟孤以前吃过的羊肉不太一样,是烤出来的吗?”

“不是,先煎出来的。”她把过程又说了一遍。周月沉也是从来没有听黄油这种东西的,听了岁岁的解释后也十分惊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光这美食就很多了,阿爷一直想要将大梁的美食发扬光大。”只可惜阿爷还未完成这雄心壮志就先离开了。

“你是不是很想沿着你阿爷曾经走过的路,也去看一看外头的美食。然后有朝一日替你阿爷达成这一夙愿,让大梁的美食天下皆知?”周月沉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他决定自己宛如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他正在剥夺岁岁的全部念想。

“可你是女子,女子难道不该安分的待在后宅中吗?”他又多问了一句,仿佛是要说服自己,“古往今来女子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相夫教子,宫里那些人……”

岁岁毫不留情的打断他,”那殿下觉得宫里那些女子真的过得开心吗?其实她们并非没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可困于深宫中,就算有也不过是奢望。殿下熟读四书五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谁规定女子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就该嫁人孕育孩子呢?倘若给女子一个机会,我不信我们会做的比你们男子差。“

这下轮到周月沉词穷了,岁岁也不指望他一时半刻就能明白这道理。她安心的伴在边上等他用完膳后才打算离开,周月沉喊住她主动跟她说起了那封信。

“那封信上说我母后的死有蹊跷,说幕后主使人者是我父皇。”他看到信的第一眼是愤怒,恨不得将那写信之人抓起来千刀万剐了。他们父子感情确实不合。可有心人用这样的事情来挑拨离间,简直是戳到了他肺管子上头。

岁岁没转身,她知道周月沉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差,或许他不会愿意自己这般狼狈的一面被自己瞧见。但岁岁也知道他的心情,“殿下是害怕吗?”

北辰王一族手握重兵,代代忠烈不假,可一个帝王最忌讳这样的情况的。北辰王手里的王军足以挥师南上,若真的有心谋反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人心是不能被猜测的,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很难回到最初了。崇德皇后出身凉州林家,出嫁前是北辰王府的郡主,身份贵不可言。陛下娶她到底是为情还是为了背后的巨大利益,只怕谁都不敢下定论。

“殿下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是那样的人吗?”

周月沉摇头,“至少在我看来他对我母后很深情。虽然迟来的深情连草都不如,可这些年后位一直中空,他是真的悔了。”

岁岁转过身蹲在周月沉的膝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从她来到现在帐子里一直没有点燃火盆,火苗可以温暖他的躯干,却不能彻底驱走他心里的寒意。他已经足够可怜的,母亲死在他眼前,若是父亲真的参与了这场谋杀,那对他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殿下,凡事不要靠猜测。猜忌很容易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若真的心有疑问,就去查。”她拢住他的双手用自己手心的暖意去焐热,“殿下,一个人可以撒谎好几天,可真的要十年如一日的装下去那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一趟军营之行他们也并未一无所获,至少也知道了西楚也参与了其中。而岁岁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的,她怕再节外生枝,所以这几日都是待在屋里,连厨房都不去了。

眼看明晚就是约定好的日子里,岁岁越发的紧张起来。而周月沉丝毫未曾察觉,他还在为明晚要去欢送宴一事不太开心。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情景让他没法喜欢,可他也不能拒绝。

他想带着岁岁一块出席,却被岁岁婉拒了,“殿下,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您瞧瞧我如今的身子实在是不方便。”她明白他的意思。带着她出席便是当着这些人的面承认了她的身份,消息传到昭都去也叫那些人有个准备,不敢怠慢她。

不可谓是不用心良苦了。

“殿下,我也不喜欢那种场面。我宁可待在厨房里为您煮一碗面,等您回来了就能吃上,难道不好吗?”她主动依偎过去,乖巧的靠在他怀中,“被不被其他人承认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殿下承不承认我。”

“油嘴滑舌。”他的耳朵慢慢的红了,嘴上是在斥责她,可手却搂住了她的腰肢。

第二日傍晚他要赴宴,是岁岁主动侍候他更衣的。周月沉还感慨她如今是越做越顺手了,“最初的时候孤记得你连衣服怎么解都不知道。”

她一个民间女子见过的市面本来就不多。虽然没有金枝玉叶般的长大,但她爹娘也是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的,侍候人的活她本来就不熟练。

“也是托了殿下的福。”她没好气道。周月沉今日换了一身稍显正式的衣裳,岁岁给他最后抚了一遍,手指又停留在了他腰上的那个荷包上。她女红水准也不过尔尔,那荷包早就磨损了,岁岁从怀中取出一个崭新的。

周月沉以为她是要解了自己的荷包还想拒绝的,但看她又给换上了新的,他嘴角一直往上扬。岁岁按照梅兰竹菊的式样又给他做了四个新的,此刻换上的是兰草的,另外三个都被她悄悄的放在了他书桌上。

“殿下,我做这荷包可不容易,您要好好珍惜。可千万不能弄丢了,要不然就没了。”一切穿戴妥当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又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

他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她想她会一辈子都记住他的,往后天各一方她也不会恨他的,她会每日祈愿他平安喜乐。

也算不辜负了这一段相识。

周月沉不疑有他,等她一路送到了门口才挥挥手,“外头凉,回去吧!”

岁岁没动,“我看殿下走了我再进去。”

周月沉只觉得今日她格外的黏自己。他心里头受用,又遗憾今晚要去赴宴,便想着早去早回好快些回来陪她。等他上了马车慢慢远去后岁岁才收回了目光,府中留下了九酝同霍恒保护她,但福公公早就安排了好了一切。

等天色一黑下来岁岁就灭了自己房中的灯,待听到外头传来的鸟叫声后她才出门。福公公命人在角门备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赶车人头戴斗笠,但从身形上看有些熟悉。

“岁岁姑娘。”他一开口岁岁就听出来了,正是方涟。

不等她多问陆霓裳就掀开了帘子,“快上来。”等岁岁上了马车才发现里头还坐了一个人。多日不见玛瑙好像变得更爱哭了,见了岁岁后急忙扑过来。

“娘子好狠的心!”这话说得岁岁哭笑不得,好似她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一般。她拍拍玛瑙的背,安抚了好一阵才让玛瑙不哭了,“是陆姑娘找到我的,她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娘子。我早就没有家了,能跟着娘子是我的福气。”

玛瑙的卖,身契已经还给她了,可与其回去面对自己豺狼一般的兄嫂,那还不如跟着岁岁,至少不用在担心挨打挨骂了。

岁岁叹口气,“你要跟着我,你可是要想清楚了。我都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做什么,未来一片渺茫,而且我现在还大着肚子……你跟着我以后的日子可能都不会有你以前好过。”

“奴婢不怕的。娘子是好人,跟着你,奴婢心甘情愿。”玛瑙生怕岁岁不要她,急的又要哭了。

岁岁赶紧投降,“我又没说不要你,你哭什么。那先说好了,以后你不是什么奴婢下人了。卖,身契已经还给你了,你如今是自由身了。日后咱们姐妹相称,你比我大一岁,我喊你姐姐可好?”

“这可使不得,娘子不必喊奴……我姐姐的,若是娘子不嫌弃那咱们就叫名字吧!岁岁,我这样喊你成吗?”

岁岁满口应下来了,看的对面的陆霓裳妒忌坏了。她扛着整个家族的深仇大恨,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同岁岁一走了之,唯有找来一个靠谱的人才放心。

马车行驶到城门,再有一刻城门就会关上了,陆霓裳只能送到这里了。她将手中的包袱递过去,“这里头装着换洗的衣服还有干粮和银票,这一个都是常用的药,还有不少安胎药……岁岁照顾好自己,若有朝一日,你需要我帮助便来昭都寻我。”

“我会的,你也要保重。”岁岁抱住她,眼角忍不住的湿润了,“我走以后殿下可能会迁怒于你,他书桌上有一封信,他看了就不会怪你们了。”

她们相识于危难之中,彼此扶持着走过了一段灰暗的时光。那段回忆会一直留在她们心中成为一个永远都不会抹去的深刻印记,是否会重逢谁都不知道,但岁岁还是很开心能认识陆霓裳。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