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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拿好了!”伙计用油纸给她包了个饼子给她,“拿好了,仔细烫手啊!”

刚出炉的饼子并不硬,还有点软,岁岁小小的咬了一口,只吃到了一点饼皮。那伙计看了哈哈大笑,“小娘子忒秀气了些!这饼子就要狠狠的咬上一大口,咬到里头的馅才好吃呢!“

岁岁又张大了嘴咬上去,这一回是真的咬到了那馅。这梅干菜馅料是老板秘制的,入口咸而不齁,肉糜混在梅干菜里头被炉子烤的喷香。岁岁也是真的饿了,连吃了好几口,那伙计看了发笑,“小娘子模样生的好,吃饼子的样子也俊的很!”

这话虽直白,可语气并不轻佻。岁岁知道北边的民风质朴热情,阿爷的手札里也记载了说他们都很好客,是很好相处的人。

岁岁吃完了半张饼,毫不吝啬的夸奖,“这味道很不错。”而且一张饼只要三文钱,买两张还能便宜一文钱,这里的物价可比南边的要便宜许多。岁岁又给玛瑙和方涟也带了几张,随后又四处看看。

荔城地方小,可逛的地方也不多,岁岁走了一圈后就没什么兴趣了。准备要打道回府了,前头却热闹起来。她路过的时候从人群里瞥了一眼,原来是在卖奴隶。

大梁的奴隶有两种来源方式,一种都是官衙登记在案的,一般都是家中犯了事被牵连的族人。还有一种是民间私下买卖的,这种奴隶都是自愿卖身的或者是从大梁以外的番邦小国来的,他们没有正经的身份证明,只能算一个黑户。

前者的要价不低,后者却能很便宜,不过两者都是有卖身契的,奴隶都不得随意逃走。

和岁岁对上视线的是一张脏兮兮的脸,可那双眼睛却黑亮的很。岁岁一下子就被戳中了内心,她挺着肚子好言好语的让前面的人给她让了一条道出来,她也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些人浑身脏兮兮的一个个的蹲在地上,脖子里套着一根麻绳,头端被卖主捏在手里。看他们的神情似乎都是麻木了,只双目呆愣的蹲在地上任人挑选。

唯有其中一个最是特殊。那是一个同宋柘一样年纪的少年,头发脏的成一缕一缕的,身上衣服的颜色也看不清了。可少年的目光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始终高高昂着头,眼睛充满了仇恨,那是一双不认命的眼眸。

少年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抬头再度同岁岁四目相对。她站着,他蹲着,她干净纯洁,而他肮脏凶狠。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犹如云泥之别,是不该有任何交集的。

可是岁岁用钱买下了这个少年。

卖主还有些犹豫,“小娘子,这狼崽子不太好相处,脾气坏得很,你要不然还是换一个人吧!”其实这少年他卖过好几次了,但每次都被买主退回来。

原因无他,这少年几次三番都要逃跑。就算逮回来毒打一顿下次还是会找机会再逃跑,那身上都没有一块好皮了,可少年永远不服输。这股狠劲让卖主心里发憷,怕卖出去之后会惹出些事情来牵连自己。

岁岁坚持要买下这个少年,“就他了。他可有名字?”

“娘子说笑了!这狼崽子最是低贱,您买了他,自然是您给他取名字。“见她模样坚持,卖主也不好再说了。反正他该劝的都劝了,这小娘子一意孤行那也同他没关系了。

卖主收了钱将手中的麻绳递到她手中,“这狼崽子蛮的很,娘子可要当心啊!”

少年龇着牙,用仇视的目光注视着岁岁。岁岁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麻绳,那儿已经磨破了皮,瞧着血肉模糊的。她一靠近少年就做出防御的姿态来,岁岁却不怕的,她问他:“一定很疼吧!”

少年愣住了,岁岁用柔软的手牵起他脏兮兮的手将他带离了这块地方。围观的群众都盯着他们瞧,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细嫩的手腕上,她走的很慢,可背脊始终挺的笔直,少年也不由自主的学她也站的笔笔直。

离开了人群后岁岁也没有松手,“你饿不饿?我猜你一定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吃呀!”卖主为了防止他们有力气逃跑根本就不会给他们吃饱的。

岁岁指着路边的屉笼,里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雾气飘出来,隐隐参着一股肉香。她买了五个大肉包一股脑的全塞进了他怀中,“你先吃这个果腹,等回头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我再带你吃更好的。”

“让我吃饱了之后再杀我吗?”少年傻乎乎的捧着包子,那包子很烫,可他真的已经太久没有闻过这种食物的香气了。卖主每日只给他们喝一点稀粥,米少的可怜,汤比清水稀薄。卖主稍有不高兴了就会对他们拳打脚踢,口中不清不楚的骂他们连畜生也不如。

连畜生都不如的人怎么能配吃食物。

岁岁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歪头一笑,“为什么要杀你呢?你又不是牛羊,让你吃饱了再杀了,难道还能做菜吗?”

少年终究是没敌过食物的诱惑,他腹中像是有小鼓在不停的敲。那肉包子的香气一直往鼻子里钻,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多少时间没吃过饭了。他咽咽口水,他想大不了就是死。

吃饱了再死也好过做一个饿死鬼!

岁岁看他一手一个包子一口接一口的不停往嘴里塞,这里的人质朴,做包子也实诚,那一个比岁岁的拳头还大。岁岁被他这吃法吓到了,生怕他会噎着,赶紧问边上的老板讨了一碗热羊汤。

“你慢些吃,没有人跟你抢的。”那少年到底还是噎着了,直翻白眼,岁岁将羊汤递过去。他顾不得烫喝了一大口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整个人才跟活过来一样。

“你笑什么?”少年语气不善,“你笑话我吃相不好看?”他用手背将嘴一抹继续吃包子,但这一回就没先前那么狼吞虎咽了。

岁岁摇头,安心等他吃完了五个包子后才开口:“吃饱了吗?”她见他都打嗝了也知道他是真的饿了很久的,想想同阿柘一样的年纪,却吃了这样多的苦。岁岁怪不是滋味的,“那跟我回去吗?”

少年跟着她回了客栈。玛瑙醒来后不见她人急的团团转生怕她是被周月沉的人找到带回去了,忙把方涟喊起来准备去救人了。看到岁岁领着一个邋里邋遢的少年回来时两个人俱是一愣,玛瑙赶紧奔过去将岁岁扯到一边,“姑娘这是去哪儿了?你出去好歹也说一声啊!真真是急死个人!”

岁岁跟她赔不是,玛瑙偷偷瞧了一眼少年小声询问岁岁,“你这是打哪儿捡回来的叫花子?”

岁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人对比自己弱小的总是会报以同情的心理,玛瑙也不例外,“那他可真是可怜,瞧他年纪也不小,定然是被人拐卖了!”

少年这般脏兮兮的定然是不行的,店里伙计都不想让他进来,是岁岁多给了钱让伙计送了热水来才罢休。方涟带着少年去沐浴,还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穿。

等少年洗完焕然一新的出现在她们面前后岁岁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少年的肤色很白,眼睛微微向上,是一双典型的凤眼。就是此刻他的目光尖利又难以捉摸,透着一股子很不好相处的狠劲。

他的眼睛并不是大梁人那样的黑瞳孔,而是带着一点子的墨绿,像极了岁岁曾经见过的一种绿宝石。

“你不是大梁人?”玛瑙惊呼,那少年大约是很讨厌有人指着他的眼睛说这种话,整个人立即又充满了戒备。玛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了嘴,岁岁却还是微笑,“你的眼睛生的很好看。”

少年不相信,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来,“我知道你心里也觉得我是杂种。没关系,这是实话。”

他的身量很薄,是那种长期营养跟不上导致的。这种不打紧,慢慢将养回来就成了。可是岁岁在乎的是他的态度,他似乎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敌意,他看谁的目光都是带刺的。

方涟说他是大漠里的孤狼,又狠又孤独。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北境边缘很多的百姓都会通婚,他们的孩子跟传统的大梁人也有些区别。难道这些都是杂种吗?”岁岁主动走向他,方涟的衣服对他来说过分的大了,那袖子裤脚管将他的手脚掩盖起来,岁岁给他把袖子管卷起来。

少年条件反射的做出防御姿态来,岁岁鼻头一酸,“我不会打你的。”

他并不相信,“你将我买下来,你就是我的主人。你可以随意打骂我,就算是杀了我也没人会谴责你的。”

被人类伤害过的狼是不会再相信人了,即使也曾得到过来自人类的善意,可疼痛会告诫他永远记住伤害。少年就是如此,他遭遇过太多了,早就失去了相信他人的本能。

“你的家在哪里?如果你的家人还在,那我把卖身契还给你,让你回去跟他们团圆好吗?”岁岁小心翼翼的询问,试图在他神情找出一丝动容来。

但少年没有,他只是很平淡的说:“我没有家人,我家就剩下我一个了。”

屋子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岁岁叹叹气,“你肯定很累了,你先好好休息,等你醒来了我们再说好不好?”客栈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所以岁岁就让他暂时跟方涟同住一间。方涟表示会照顾好少年的,岁岁跟玛瑙也就先离开了。

玛瑙看过许多话本子,最喜欢胡思乱想。在她心里已经给这少年安好了故事,“他爹肯定是大梁人,他娘是北境边缘小国的舞女。二人一段露水姻缘便有了他,可他爹早就有了家室根本不可能娶一个风尘女子的!所以他从小受尽了委屈,后来他娘走了,他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人牙子定然是觉得他年纪小又是杂种所以才将他拐卖来给人做奴隶!”

岁岁也是佩服他,这故事虽然狗血却也合理。

“姑娘,你买了他是要把他带在身边吗?可是你看他那样肯定是不服气的,到时候他跑了怎么办?”

跑了就跑了吧!岁岁本也没想真的把他留在身边当个奴隶,也算是他们有缘,所以她才花钱把他买下的。若是他真的要离去那她也会大方的将卖,身契还给他,若是他不走她还要愁呢!

岁岁盘算了一下手中的银钱,她打算到了凉州后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她不知道凉州的物价,但对比着荔城的应该不会相差很多。最好能租一个小院子住下来,然后她在开一家小小食肆干起老本行。

孩子生下来以后也要用很多钱,千万不能坐吃山空的!等过去个一年半载的她再南上,那会子周月沉说不定早就有了新欢将她抛诸脑后了,若是能去昭都那她离自己的梦想就更近了一步。

“不管姑娘去哪儿,玛瑙都会一直陪着姑娘的!”玛瑙没她聪明,但她愿意跟着岁岁陪她同甘共苦。

岁岁很感动,“傻姑娘,跟着我有什么好的。若是以后你遇见了心仪的人,你还是要嫁人生子的。我啊可没什么好的!”

玛瑙摆摆手,“姑娘人美心善,我跟着你一定不会有错的。”

少年睡了三个时辰才醒的,岁岁命伙计上了很多菜让他吃的饱饱的。而后才问起他的意见来,“我买下你并非是为了喊打喊杀,只是你同我阿弟年纪相仿,我一时于心不忍罢了!若你有去向我可以将卖,身契还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少年没说话,蹙着眉打量岁岁,仿佛是在认真思考她话里的可信度。岁岁也不催他,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少年忽然低下了头,“我没有去处了。”

“我的家人早就不在了,我也回不去我的家乡了。就算回去了也会再次被人拐出来当做奴隶贩卖的,到时候也是难逃一死。”

岁岁咬住嘴唇,这可就难办了。可是少年无家可归也委实可怜,她既然买下他了,那总要负责才是。她思忖再三,斟酌着道:“那你愿意跟我去凉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