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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比他们想的要醒得早。岁岁睡得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有人在抓自己的脸,力道也不是很重,就是弄得皮肤很痒。

她以为是周月沉在作怪,忍了片刻后还是睁了眼,正好对上了简简的大眼睛。

“凉……凉凉……”简简要哭不哭的,见她醒了就往她怀里钻,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可怜模样。

“简简!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岁岁将孩子搂在怀中不停地去亲他小脸,简简也跟她撒娇,母子俩腻歪的不行。

周月沉一进来看见的就是母子俩泪眼汪汪的抱在一处,他脚步一顿,然后快速走过去。岁岁也瞧见了他,招呼他过来看儿子,“简简醒了!”

胖儿子这段时间瘦下去不少,原本胖乎乎的小爪子这会连窝窝都找不着了,见了阿爹也乖巧的张开手,“得得……抱!”

周月沉将孩子抱过来,简简搂着他脖子,小嘴一瘪,捂着小肚子,“次!”

岁岁破涕而笑,“他好些日子都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我去给他准备点吃的!”

“让婢女去就行了!”周月沉怕她劳累。

岁岁摇头,“简简好不容易才醒吃的方面一定要精细一些,我再去问问霓裳看可还有要注意的方面。这孩子是我的命,我再不能叫他出半点意外了。”

她执意如此周月沉也拦不住,叮嘱了两句后就放她去了。简简看见阿娘跑了还以为又不要他了,舞着小手想哭了。周月沉急忙抱着他站起来在山洞里来回走,哄着他,“你娘亲是给你做好吃的了,不许哭哦!”

大约是阿爹总比阿娘要多几分威严,简简也会审时度势,也不敢太造次,趴在周月沉怀中时不时的抽抽鼻子。

岁岁是在溪边找到陆霓裳的,她孤零零一个人手里扯了根小树枝在掰,脚边也是许多根已经掰碎的树枝。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来了吗?”陆霓裳只听见了脚步声,以为是沈承那个狗东西又来了。她刚回头准备赶人,看见是岁岁时明显一愣,但很快又扬起了笑容,“你怎么来了?”

岁岁眼睛尖,将她眼中转瞬即逝的失落看的分明。她也是替这俩人着急,明明心中就很有彼此,可都跟锯嘴葫芦一样,死活不肯说一句真心话。

沈承还好一些,但霓裳有些时候太伤人了。

“简简醒了我想给他做点吃的,又拿不准禁忌,所以想来问问你。”

山洞地方有限,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其余的女眷都是睡在马车上。

沈承和温了了还有高原三个人围着火堆吃烤肉,边吃边说话,陆霓裳被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有心下车和沈承大吵一架,可又怕另外俩人尴尬,她只能咽下这一肚子的火气肚子到了僻静的溪边发呆。

“别给他吃太烫或者太凉的东西,不然会引起周月沉体内金蚕的暴动,尽量好克化些就行了。”陆霓裳拍拍边上的石头让岁岁坐下。

“咱俩也很久没见了,我在昭都的时候日日都在担心,怕你熬不下去,也不停地质疑自己当初帮你逃走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尤其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如果不走,你留在殿下身边兴许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谁能想到以后的事情呢?当初那种局面如果我不走跟你们回了昭都,那日子未必就是我想要的。”现在回想起那一路的艰辛都觉得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陆霓裳自己都没想到岁岁会和周月沉牵扯如此之深,可见命运这个东西谁都说不准。她提及简简那孩子,“他模样生的很好,是挑了你们的优点长的,只要性格别同他爹一样就成了。”

岁岁但笑不语,俩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后她就得去给简简弄吃的了。起身临走前岁岁忍不住提醒她,“霓裳,你在害怕什么呢?”

陆霓裳不解,岁岁淡笑,“殿下到了周安以后说要同我永远的在一起。我也不信,既不信他也不信我自己。后来我就在想我到底在怕什么呢?人就活着这一辈子,能把一切都算计清楚了固然很好,也能少走很多弯路。可是如果因为害怕就不去做,那……有一天后悔了怎么办?”

陆霓裳睁大了眼睛,岁岁就知道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一层,“人心都是肉长的,失望久了就不会再回头了。倘若你下定决心觉得此生无情无爱也无妨,那就将他远远地推出去,从此以后他成亲生子便与你再无瓜葛了。可是霓裳,你当真愿意吗?”

岁岁走了,她找来了好克化的小米,炖的烂烂的再添上一点牛乳,这样吃起来会有些香甜。简简饿了好几天一顿不能吃太多,她只舀了最上层的部分,端过去的时候奶娃娃正靠着周月沉怀中看他解九连环。

随行的行礼里给简简准备了很多玩具,就是为了给他解闷的。其中光是不同样式的九连环就有一个小箱子,周月沉说他小时候就是经常玩这个,所以现在脑子动的比较活。

简简还小自己是解不开来的,但他却很有耐心,抓着玩具一个人也能瞎玩很久。这会看着自己阿爹手速飞快的解开一个,他乐的好像是自己解开一样。

“简简。”岁岁唤他。

周月沉收起玩具等着她过来,简简已经很饿了,嗅到熟悉的牛乳香味后小脖子伸的老长,嘴巴也啊的一下张开了,岁岁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后才喂了一勺过去。

小米粥炖的稀烂,简简专用的小勺子也不大,根本不担心他会呛着。岁岁也很耐心,总是等他这一口完全咽下去以后才会喂第二口,等简简吃完了小半碗才搁下了碗。

“不能再吃了,等明早阿娘再给你做别的好不好?”岁岁摸一摸他的小肚子,又递了个眼色给周月沉。

周月沉心领神会,抱着孩子走到洞口去看外头的树,“简简你看这些树像什么?”

简简果然被吸引过去了,周月沉糊弄起来还挺像回事,给他指树指火堆、月亮,一圈下来简简果然不再惦记吃了。

睡前还得服一剂药,简简起初不肯喝的,岁岁哄了又哄,还是周月沉哄他明日带他瞧更好玩的才勉强把药喂进去了。

等简简睡着以后岁岁才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孩子长大了没以前好骗了。”尤其是这孩子又格外聪明,没有一般的孩子好糊弄。

养儿方知父母恩。周月沉也是体会了一把,“这会就已经这么招人嫌了,再大一些指不定这么闹腾呢!还是女儿贴心,乖乖巧巧的,爹娘说什么都听得进去。”

岁岁听了直摇头,这人现在是想女儿想的发了疯。她打了个哈欠,周月沉心疼道:“我来守着,你赶紧睡一觉吧!”

她也没跟他争执,只叮嘱他也早些睡。

这一夜是她这几日睡得最好的一晚了,原本还打算第二日早起做早膳的,但愣是没能爬起来。等她睁眼简简已经不再身边了,她神色一变赶紧爬起来。

她睡得发懵,第一反应就是孩子出事给人抱走了。周月沉一进来就瞧见她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当即冲过去抱住她,“别慌,简简在外面呢!沈承早上去林子猎兔子,发现了一只被遗弃的虎崽子,给抱回来了,简简看见就挪不开眼了。”

岁岁借着他的力道下了大石头,周月沉还蹲下身子给她穿好了鞋,岁岁脸微微发红可也没拒绝他。温了了说要给岁岁做婢女倒也不是嘴上说说,还真的给她备好了温水,见岁岁出来了还跟她邀功。

“这是山泉水,我烧热了放着,现在温度正好!”

“那就多谢了。”岁岁也没有拂了她的好意。

她简单洗漱过后就去找简简,他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沈承的胳膊,一只手跃跃欲试想去摸那虎崽子。岁岁来的及时,奶娃娃才收回了爪子。

“凉……”简简看看岁岁,又指了指虎崽子意思是要摸。

陆霓裳先站出来摇头,“不可以哦!这虎崽子在山野间四处滚爬,身上不干净,你人小万一沾染了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岁岁一听急忙将简简抱住,“霓裳姨姨说了不能摸,你要听话哦!”

简简嘴边一瘪,想哭。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沈承,陆霓裳幸灾乐祸,“有些人啊!正经事不做,只知道玩物丧志,自己不着四六也就罢了,还要祸害旁人。”

沈承气的原地跳脚,“你骂谁呢?”

“谁急了就是谁。”陆霓裳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那虎崽子的情况来,“这虎崽子至多才俩个月大,你将它带回来是准备要了它性命吗?”

高原也责怪起他来了,“你将这虎崽子偷回来,回头将母虎惹来,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沈承为自己辩解,“我哪是偷啊!我明明就是无意中发现那虎崽子的!我还在原地等了好些时间都没发现那母虎,这虎崽子要是就这么不管了肯定要被其他猛兽吃掉的!”他分明是发了善心才将这虎崽子抱回来的。

虎崽子是少见的白虎,身上的黑条纹颜色还不深,正躺在草堆上四脚朝天。见了这么多人还凶巴巴的长大了嘴发出奶呼呼的吼叫声,一点威吓力都没有。

简简的爪子还是指着虎崽子不放,“要!”

岁岁这是没辙了,她看着孩子他爹,“殿下,你说眼下怎么办?”

周月沉是不想再生事端的,可儿子就这么眼巴巴望着他,他实在说不出不管俩字。末了,只能叹叹气,“带着吧!好歹一条性命,若真的丢在这儿死了,也是罪过。”就当是为他儿子积德了。

那虎崽子被陆霓裳先带走了,她说这种野兽身上都有虫,且等她调配出一剂药粉给这虎崽子滚一滚简简就能摸了。

“你凭什么带走我的虎崽子!”沈承跳出来,持剑拦住了陆霓裳的去路。

陆霓裳找了块布裹住了小奶虎,此刻软乎乎的窝在她怀中,她隔着布摸得正起劲呢!闻言连个正眼都不屑给他,“让开!好狗不挡道!”

俩人又吵起来了,大家伙听见就当没听见。岁岁看了一眼后就把头伸回来了,汪莲笑眯眯道:“这俩人倒有几分像阿宜和小照。”

“不是冤家不聚头。”岁岁只能这么评论,她捏捏孩子的小手,“简简不想睡觉吗?”

满心满眼都是小老虎的简简此刻才不想睡觉呢!他踢开小被子把脑袋埋在岁岁怀中发出哼唧唧的声音,撒娇的小模样让两人都忍俊不已。

路上还是出了事情。往山下走的时候林中忽然传来了震天虎啸,惊得林中的鸟儿呼啦啦的全飞了出来。

周月沉一行人勒住缰绳,马儿也烦躁不安的在原地踏步。

“母虎追来了。”高原脸色一变,他看见白虎在林中步伐迅速的跳跃,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

周月沉当机立断,“将虎崽扔出去!”

已经来不及了,那大白虎嗅到了自己孩子的气息,直奔陆霓裳所在的马车。沈承想也不想就冲过去,几乎是与白虎同一时间奔到了马车边上。

“你别出来!”沈承大吼。

正要下来的陆霓裳动也不敢动了,外头的大白虎烦躁的来回走,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马车里面,但首先要解决眼前这个男人。

岁岁从窗户里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那白虎身上有伤,还在流血,是不是被猎人伤的?”

白虎的背上有三道血淋淋的伤口,都深可见骨。岁岁猜测是不是为了怕猎人发现孩子所以它才会先离开将猎人引走,但是回来发现孩子不见了。

陆霓裳掀开帘子,沈承骂她,“赶快把小老虎扔出来!”

她抱着虎崽慢慢下了马车,那母虎看了自己的孩子越发烦躁了,它爪子在地上不停地抓,发出低低的吼声。

“你人下来做什么!”沈承都快被她气死了,“你把虎崽给我,自己赶紧上车躲好!”

所有人都屏着气息,周月沉让人将岁岁的马车围住,就怕不小心误伤了他们母子。陆霓裳心跳的飞快,她小心的将虎崽放在地上,冲着白虎说:“这是你的孩子。”

说完以后她就往后退,一直到白虎觉得她已经构不成威胁了才不再发出吼声。白虎轻轻地叼起崽子准备离去,一支冷箭划破长空直接射在了它身上。

“吼——”白虎彻底发了怒,松开嘴朝着离它最近的陆霓裳扑来,沈承二话不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抱着她就地一滚,那虎爪狠狠地落在他后背。

“沈承!”陆霓裳眼疾手快,抬手扬了一把药粉,被迎面而来的白虎全吸入鼻子里,虎眸一翻竟然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了。

陆霓裳爬起来,沈承躺在她怀中,表情痛苦,而她的掌心则是全是他的血。

“沈承!你别吓我!”她不敢乱碰他,沈承竟然还能挤出笑容来安慰她叫她别担心。陆霓裳低声骂他:“谁让你这么不自量力的!你简直就是找死!”可眼泪也不争气的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