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今歌啊了声。
陆爻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他是狐狸精。”
“狐狸精怎么了？”
纪今歌一时没反过来他的脑回路。
陆爻轻嗤，不耐地提醒了她一句，“忘记那天晚上的事了？”
哪天晚上？
纪今歌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队长该不会说的是她被狐狸精袭击的那个晚上？可是也不是所有狐狸精都是坏的呀？就比如胡医生，人还是很好的。
当然看陆爻这样子，也不喜欢她反驳。
她轻哦了声，没逆着陆爻的意思，“哦，那我不加了。”
“嗯。”陆爻若无其事地应了，继续往前走。
纪今歌看着陆爻的背影，莫名地能感知到他现在心情应该不错，要是他有条尾巴的话，现在应该闲适地摇晃了起来。
车子就停在了小诊所旁边。
纪今歌见陆爻拉开了驾驶座的门，迟疑了下，去拉开了后座车门。她正想坐进去，就被陆爻叫住了，“坐前面。”
“哦。”
纪今歌听话，重新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出门时，天已渐黑。这会儿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北城看不到星星，一轮弯月挂在夜空。
天越冷，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纪今歌坐在车里，也没去和陆爻搭话。
她摸出手机，看到了阿香在半个小时给她回的消息。
阿香：【纪小姐，我听你的。】
见她这么说，纪今歌一颗悬着的心还是落不下来。
山雀一族，殉情的也不少。
纪今歌拧着眉，敲字道：【警察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打完字，她犹豫了好久，还是点了发送。
阿香回得很快：【好。】
纪今歌放下了手机，想着那只肥啾，就心绪不宁，总感觉那只肥啾像是在传递什么消息。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夜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车子稳稳当当地开着，没多久，就停在了餐厅门口。
“陆队。”
陆爻锁好车门，走到门口时，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
“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服务员回：“我们这里很安全，您还是之前那个包间？”
“嗯。”
陆爻带着纪今歌回了房间，顺便给她点了些晚餐。
这会儿纪今歌还不怎么饿，就随便吃了点。
包厢里安静，陆爻没说话，纪今歌自然也什么话都没有，他似乎也不着急，继续看下午没看完的书。
又干坐了一会儿，纪今歌实在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队长，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陆爻合上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睡觉。”
纪今歌：“？”
陆爻眼神示意着另一间屋子，“那间屋子里有床，困了就去睡。”
门开着，纪今歌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就一张床啊。
她拢了拢衣服，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那、队长你呢？”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陆爻看了她一眼，“晚上不回来睡觉。”
这么一眼，好像也看清了她心里的想法。
“哦。”
纪今歌脸色微红：“那需要我一起吗？”
“不用。”陆爻也丝毫没客气，“带上你会被发现。”
纪今歌：“……”
她扯了扯唇角，他说话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委婉。
说完，陆爻便拿起了衣架上的黑色帽子，离开了房间。
陆爻走后，纪今歌也没什么事可干，便去洗漱干净躺在了那张小床上。
这间包厢里的小屋，应该是作为临时的休息场所，房间并不大，屋内摆放的东西也不多，空间狭小得两个人在里面都打挤。
纪今歌认床，又加上白天睡过了头，约莫到了后半夜，她才睡着。
不过这床实在是不好睡，她睡得浅，意识朦朦胧胧的，甚至能感觉到有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脸上蹭了蹭。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心里还在想着今晚她不在，那只黑猫有没有去酒店。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次日，天刚蒙蒙亮，纪今歌就醒了过来，她看了眼时间。
早上七点半。
陆爻这个点儿还没回来，纪今歌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包厢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
她连忙去开了门。
“纪小姐，这是陆队给你点的早餐。”
还是昨天那个服务员，他端着食盒，笑眯眯地开口。
“谢谢。”纪今歌从他手里接过了早餐。
服务员送完早餐刚准备离开，纪今歌又叫住了他，“陆队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服务员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他道：“陆队向来神秘，不过纪小姐你也不要担心，我们这边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纪今歌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就是她这么一直等着，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只能干着急。
“好。”
服务员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纪今歌端着食盒回到了屋内，脸色有些木木地打开。
服务员送来的早餐倒是丰盛，基本都是她爱吃的。
纪今歌一边吃一边摸出了手机，给陆爻发了个消息过去：【队长，情况怎么样了？】
发完消息，她也没切屏，就这么看着，顺便等着陆爻的回复。但一连好几分钟过去，他都没有回。
纪今歌心下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包厢门突然发出了一道吱呀的清脆响声。
她连忙回头，下一瞬，就看见陆爻推开门进来了，他还是昨晚走的时候那身装扮。
“队长。”
纪今歌眼睛发亮，“你回来了？吃早餐了吗？”
“嗯。”陆爻耷拉着眼皮，眉目虽然俊俏精致，却透着一股疲态，“我去睡觉。”
昨晚上有些人实在太折腾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吵醒了他好几次。
他好不容易改掉的睡眠作息也被她给打断了。
纪今歌应了声：“好哦。”
不管怎么样，陆爻在这儿，她也放心些。
…
与此同时，山河村小集市。
老板正在给阿香结算工资，一边记账一边说个不停：“阿香，说真的，我还挺舍不得你走，你干活麻利，对人也好。”
阿香温婉地笑了笑，没回。
算好账后，老板把钱交给了她。阿香刚去接，手就被按住了。
“阿香。”老板实在舍不得，“我给你涨工资成吗？”
阿香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李哥，我家里有事，真做不了了。”
老板：“有什么大事说出来，我也能帮忙解决？”
阿香依旧摇头，不言语。
老板叹了口气，见她这般坚持，便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下她了。
“那你办完事情就回来。”老板把钱给了阿香，语重心长地开口：“我一直给你留着位置。”
阿香接过了钱。
她垂眸，看不清楚情绪，只是过了好几秒才回了声，“好，若是有机会，我就回来。”
老板松了口气。
结完账，阿香便背上自己的小包离开了。她刚出餐馆没多久，就被牛妖给拦住了。
牛妖体型高大，皮肤黝黑，阿香站在他面前，显得特别小鸟依人，也更加柔弱了几分。
“阿香。”
阿香嗯了声，面上表情不多，“有什么事吗？”
“你辞职了？”
“嗯。”
“为什么？”牛妖不解。
“这是我的私事。”阿香没去看他，神色有些漠然，“你让开，我要回家了。”
牛妖不让，双手张开拦住了她的去路，神色焦急：“阿香，阿轩的事真不是我做的。”
“嗯，我知道。”
“阿香，我其实挺、挺喜欢你的。”牛妖摸了摸头，言语中也难得羞涩，“从第一眼就是。”
阿香抬眸，清澈的双眸看着他。
牛妖被她看得脸越来越红，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就被阿香无情地打断了，“对不起，我只喜欢阿轩。”
-
接下来两天皆是如此。
陆爻晚上天刚黑就出门了，约莫第二天早上他才回来。
纪今歌不能出门，自然地，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直到第三天傍晚，陆爻刚出门，纪今歌竟然意外地收到了阿香的微信。
阿香：【纪小姐，有句谢谢我想说很久了。若不是你来了山河村，我可能会一直像行尸走肉般麻木地活着。阿轩的死一直哽在了我心口，我想报仇却毫无门道。直到你来了，才重新燃起了希望，也让我看到了阿轩被杀的真相。】
阿香：【虽然与你认识不久，但我知道你是个可以托付、可以信赖的朋友，谢谢你。】
阿香：【希望你余生都过得快快乐乐的，找到一个爱你的如意郎君】
看完阿香的消息，纪今歌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也升腾一股“完了”的糟糕情绪，她连忙给阿香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一阵忙音过后，机械地女声提醒道：“您拨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这下真完了。
纪今歌忙不迭地穿上外套，拉开了包厢门。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阻止阿香。
她那三个孩子还小，若是她自寻短见，那三个孩子怎么办？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三个孩子考虑啊。
纪今歌刚踏出房门，忽而想到了什么。
现在她的目的基本是暴露了，想要控制她身边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且陆爻也让她不要出门。
这两种情况下，纪今歌还是选择相信陆爻。
但她也不会让阿香做傻事。
——万一这条消息真是阿香发的呢？
纪今歌缩回脚，给陆爻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那头就接听了。
“喂？”
声音是陆爻的，但听着情绪不太高。
“陆队。”纪今歌在电话里把阿香的事长话短说了，“现在怎么办？她会不会去找周景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下，“在饭店门口等我，五分钟后到。”
听着陆爻的话，纪今歌心里也安心多了，“好。”
挂了电话，纪今歌穿上衣服，小跑到餐厅门口。
这些天没出门，这么一出门才发现，北城竟然下雪了。
天还未全黑，街边的路灯却早早地亮了起来，发出柔软的橘黄色光芒，鹅毛的大雪飘落下来，整个城市都变得浪漫唯美。
但纪今歌这会儿可没空欣赏这些美景，她在路口等了五分钟左右，便看见陆爻那辆黑色轿车停了过来。
车子停稳后，纪今歌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队长。”她神色焦急，“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爻直接踩了一脚油门，“周景家。”
纪今歌愣了下。
真是周景做的？
陆爻没解释，冷静地开着车。
一路上纪今歌不停地给阿香打电话，但毫无疑问地，她一通电话都没有接。
至于阿香的其他朋友，纪今歌一个都不认识。
周景家离餐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尽管纪今歌心中着急，也只能等陆爻开车过去。
好在陆爻开得快，约莫四十分钟后，就停到了目的地。
周景的家在北城西郊的别墅去。
这边安保措施做得很好，陆爻带着纪今歌下车后，就被保安给难住了。
“什么人？没有证明可不能进去。”
保安也是看人下菜的，见陆爻和纪今歌是生面孔，直接给拦了下来。
陆爻漠然地看向他。
纪今歌见此，连忙拿出了手里的警官证，“我们是警察？”
保安视线落到证件上，还有些犹豫，“不……”
后面的“行”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陆爻一掌劈在了脖子上，瞬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纪今歌：“……”
陆爻挑了下眉，“不是着急么？跟他废话做什么？”
纪今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都憋回到了心里。
这别墅区占地面积广，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别墅区内环境做的也很好，假山绿水，亭台楼阁。
只是这么多栋房子，也不知道周景住哪一栋。
纪今歌刚想问，就看见陆爻朝右手边走了过去。
她也连忙跟上。
现在纪今歌融合了妖珠，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环境变化。
越往里面走，她越能感觉到一股不对劲。
别墅里安静到诡异，她好像走进了一个与现实完全相悖的世界里。
走了将近十分钟，陆爻在一栋二层楼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纪今歌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妖气。
她不确定这妖气是不是阿香的。
“队长。”
纪今歌刚喊了声，就看见陆爻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踹开房门后，屋里的妖气也更浓郁了些。
大客厅里并没有人，纪今歌打量了下四周。
在大厅中央，放着一尊三清祖师的雕像，下面摆放着香烛祭坛。
祭坛里的香还冒着淡青色的烟雾，看那香的燃烧程度，应该点上不超过半个小时。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贴着各种符纸。
纪今歌虽然不懂符纸的高低，但这些看着，似乎比巫元正给她的更高级。
纪今歌突然想到了什么，悄然看向了陆爻。
——队长就是妖，不知道这些符纸对他有没有用。
陆爻步子缓了下来，他闭上眼，等再次睁开眼后，那双漆黑的瞳仁，也变成了湛蓝色。
客厅没人，纪今歌又随同陆爻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妖气更浓郁一点。
纪今歌一踏进去，就看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阿香，以及一身道袍、清冷出尘的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