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纪今歌教的是二年级数学，工作内容不算重。
第一天上课时，她还有点紧张——
幸好孩子们都很乖，上课时不吵也不闹，甚至还积极举手回答问题。
一节课结束，纪今歌被孩子们蜂拥上来问问题。
相比于普通学校的孩子，福利院的孩子要更懂事一点，对于知识也更渴求一些。他们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知道自己可能是被遗弃的、或者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因此，福利院也有很多自闭症小孩。
纪今歌耐心十足，一一给他们讲解完。
这些孩子们求知欲旺盛，差不多快到下节课铃声响，他们才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纪今歌如释重负，收拾好教案回到了办公室。
小学部的教职工并不多，很多老师都是自己一个人担任好几门课程。
纪今歌刚坐下，就听隔壁语文老师走过来，询问道：“怎么样？还适应吗？”
纪今歌抬头，朝声源处看去，眼神与面目清秀的男老师对上。
语文老师姓周，教六年级的语文课，同时，他也是小学部的教导主任。
不过他人还很年轻，听其他人说，他今年才二十八岁。
纪今歌嗯了声，“挺好的，孩子们都很可爱。”
周老师笑：“他们皮起来，可就没那么可爱了。”
纪今歌眨了下眼。
周老师又道：“你和柴漩是新来的老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纪今歌看了眼正在发呆的柴漩，点头应道：“好。”
这节没有柴漩的课，但她也没有备课，而是盯着一页纸走神。
从纪今歌一回来，她就是这个动作、神态。
周老师眉间笑意不减，他下节还有课，就没有与纪今歌多聊，带着自己的教案离开了办公室。
周老师刚走没多久，纪今歌就听身后老师的讨论声响起。
“周老师今年也二十八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有了吧？上次我想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他，但被他拒绝了。不过，像周老师那样条件的，眼界也高，看不上我家那侄女也正常。”
“他什么条件？”
“听说之前是东阳花集团的高管，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就来福利院教书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做了教导主任的位置。”
听他们提到东阳花集团，纪今歌便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了起来。
“我估计就是富家公子来体验生活的。”
“我看他和那些代表们关系都好好，代表们也对他毕恭毕敬的。”
“……”
纪今歌抿了抿唇，她转头，笑着插话进去，“那东阳花集团真有那么厉害？”
一听这话，旁边的女老师就来精神了，一个劲儿地夸道：“那可是大公司，财大气粗的，没点实力怎么能养活这个大一个福利院，还不要回报呢。”
这东阳花集团，戴队他们之前调查过——
最开始是以房地产起家，这些房地产发展虽然疲软，但他们早在十几年前都开始拓展其他行业了。
当然这些调查不足为据，她需要的是更深入的资料。
纪今歌哦了声，又听那女老师道：“东阳花集团的老总人心好，做了那么多好事，也难怪连上天都保佑他发财。”
“什么好事？”纪今歌来了兴趣。
女老师说：“他还建了很多福利机构，专门服务贫困山区的孩子，资助他们从小学到大学。”
纪今歌故作惊讶，“他做这么多，真的不求回报吗？”
女老师嗐了声，“可能是自己小时候受过苦受过穷，现在人发达了，就想着也拉别人一把。”
纪今歌点点头。
她回忆着上次见阮文赋的情况——
其实那次见面，也只是黎琼女士带着她介绍了下，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不过阮文赋的面相看起来，确实慈眉善目的，透着商人的温润儒雅。
如果纪今歌不知道那些失踪案的事，也许会在心底里佩服这样的大善人。但现在在她看来，这样的“投资”不过是伪善，只是为了博得外界的好感而已。
看得出来，办公室的这些老师们，对东阳花集团的好感拉满。
想来纪今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就算问了也都是一致好评。
她退出老师们的讨论，正准备做下一节课的教案时，就看见柴漩不知什么转了过头。
——她也在听他们刚刚的议论。
纪今歌抿了下唇，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什么。
她面上不显，继续埋头整理着教案。
纪今歌的课程不多，下午五点左右，她准备好第二天的课，就打算下班了。
柴漩这会儿还在办公室里。
纪今歌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一起走吗？”
柴漩从一堆卷子里抬起头来，她笑了下，“我还没忙完，你先走吧。”
纪今歌没勉强，应了声，“那你忙完就早点休息。”
“好。”柴漩点头。
离开办公楼后，纪今歌先去食堂吃了饭。
这会儿所有年级都在上课，食堂只有零星几个老师。
纪今歌打了份晚饭，刚坐下来，桌子就被敲响了，她还未抬头，就听周老师的声音响起，“我可以坐这里吗？”
纪今歌抬眸，对上周老师那双询问的眼神，点头：“好。”
周老师笑了笑，也没客气，直接在她面对位置上坐了下来。
因为上午办公室老师们讨论的内容，纪今歌多留意了他一眼。
小学部不像初高中部那样还有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结束，老师们也就下班了。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他穿得很随意，棕色毛衣外套，外加黑色休闲裤，左手手腕带着一只石英石手表。
得亏纪今歌见多识广，认出那只石英石手表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万。
周老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主动和纪今歌搭话，“福利院规矩没那么多的，不必拘谨。”
纪今歌应道：“好。”
周老师又问：“怎么想来福利院里做老师了？”
纪今歌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我自小父母就不在了，由奶奶抚养长大，看到这些孩子，就想到了我自己。”
“我也是受过资助长大，现在有能力了，也想回馈社会。”
不知道这话说的太过正能量，还是她太过官方回答，周老师神情明显顿了下。
纪今歌镇定地看向他，留意着他的表情，“那周老师呢？”
周老师喝了一口汤，“叛逆。”
“……”好一个叛逆。
纪今歌唇角不动声色地敛了敛。
所以说，他还真像那群老师所谈论的——
富二代来体验生活？
周老师唇角勾了下，继续刚才的话：“不过在这里待久了，也就习惯了。孩子们都很可爱、懂事，看着他们渐渐长大，自己心里也很有成就感。”
周承泽来福利院，不多不少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他心态变化很大，从一个浪荡的公子哥，变成现在这副好老师模样。
纪今歌嗯了声。
话题到这里，就此安静下来。
之后，两人也没有再过多的交流。
吃完饭，两人又结伴回职工宿舍。职工宿舍不像学生寝室那样，还分了男女寝室。
不过周老师毕竟是老员工，又加上主任这个身份，他住的条件要比纪今歌这样的新老师好得多。
回到宿舍，柴漩已经回来了，卫生间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纪今歌推开了自己的卧室门。
刚进去，她就看见自己床头圈着一毛绒绒的黑色物什。
是那只黑猫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后，黑猫也抬起了猫猫头，朝纪今歌这边看了过来。
随后，它起身，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
纪今歌关上门窗，从枕头下取出电话卡，插进手机里。
很快，手机屏亮了起来。
戴行并没有新的消息发给她。
纪今歌点开消息那一栏，给戴行简短地发了个消息的过去的。
【调查一下两个人，柴漩，周承泽】
柴漩在外人看来，并没什么破绽。
但纪今歌有好几次发现，她似乎对出国学生格外感兴趣。
甚至比她都还急。
至于周老师，他既然是东阳花集团出来的，那身份也很可疑。
发完消息，纪今歌便删除了信息记录，连垃圾箱也清理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取出电话卡。
不知什么时候，黑猫又把自己围成猫饼睡着了。
刚刚它起身的动作，好像只是翻了个身。
-
接下来几天，日子照常过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不过，那群孩子出国的时间定了下来，在四月二十号，离现在差不多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很快便到了周末这天。
福利院虽然平时不让人出门，但周末还是可以出去一下午，买买东西、逛逛街的。
周末一早，柴漩就叫了她，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逛街。
那天发出的消息，戴行到现在都还没有回。纪今歌想要多探听点柴漩的身份，就点头答应了。
福利院离市区有点远，要去市里逛，还得尽早出门。
因为要出去玩，柴漩又打扮回之前那副酷酷的模样，一条贴身的衬衣长裙，衬衣上挂着金属链条做装饰。这衬衣裙很短，裙摆只到了大腿中部的位置。她脚上登着一双黑色长靴，腿又长又细。
她妆容也很精致，偏松散的双丸子头，眼睛很大，笑起来时脸上又有两颗酒窝，看起来又甜又酷。
反观纪今歌打扮地就很平常了，依旧是卫衣加牛仔裤，柔顺的长发扎起来，脸上还带着厚重的框架眼镜。
柴漩眉梢微挑：“出去玩，就穿这身啊？”
纪今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茫然：“挺好的呀。”
戚音是个很节约的女孩子，她身上的衣服总体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元。
纪今歌既然代替了她，就得按照她的生活方式活着。
柴漩伸手取下她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一会儿去买几套新衣服，再配个隐形眼镜，你这么年轻，干嘛不打扮得漂漂亮亮，别这么古板。”
纪今歌眯了眯眼，假装看不见，她哎呀一声，“你快还我眼镜，我看不到了。”
柴漩仔细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这么好看，带上眼镜遮挡了美貌，多可惜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眼镜还给了纪今歌。
纪今歌戴上眼睛腼腆一笑，“我不好看的，而且不戴眼镜也不习惯。”
柴漩：“……”
纪今歌催促着她：“走吧，再不走，就逛不了多久了。”
柴漩这才作罢。
出了福利院，柴漩直接带着纪今歌去了停车场。
与纪今歌不同，她那天来福利院时，是开着车来的。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地聊着天。
其实柴漩性格很好，她虽然看着是酷妹，但很多时候，也会为别人着想。
这两周下来，纪今歌跟她相处的很愉快。
但这并不能打消掉自己对她的怀疑。
车子缓缓上了路。
没过多久，纪今歌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竟然是妖。
不过这些妖道行不深，应该不是青峰会或者觊觎她妖珠的，约莫和那天晚上进入她房间的老鼠是一伙的。
纪今歌默不作声地摸出了手机，给凤娴发了消息，让她帮忙处理一下这些小跟班。
凤娴回答的很快：【ok】
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市区。
俩人先去吃个饭，就开始到处逛吃逛吃。
许是周末的原因，商场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纪今歌在福利院待了两周，出来后见到这么多人，突然有些不适应。
柴漩倒是逛得开心，乐此不彼地每间店都要进去试试。要是觉得有好看的衣服，还会拉着纪今歌一起试一试。
纪今歌留意了下周围，没有被跟踪的迹象了——
看来那些小妖应该被凤娴处理掉了。
纪今歌心头一松，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心安理得地和柴漩逛起了街。
柴漩很会挑衣服，她给纪今歌挑的衣服都很合适她，而且价格也不贵。
最后，纪今歌“咬了咬牙”，买了下来。
差不多逛了两个小时，柴漩兴头才逐渐平静下来，俩人找了间甜品店坐了下来中场休息。
柴漩给自己补了个妆，“我要去趟卫生间，你要去吗？”
纪今歌摇了摇头。
柴漩没强求，留下一堆东西，唯独带上自己包，去了商场卫生间。
她刚走，纪今歌右手边的空位置上便打下来一道阴影。
气息也很熟悉。
纪今歌心头微动，顺势抬了头，下一秒她便对上陆爻那双幽静深邃的黑眸。
她眼睛顿时一亮，心脏也开始怦怦跳动起来。
她依旧很久没见过陆爻了。
陆爻依旧是那副慵懒困顿的模样，眉眼阔落，下颌线流畅紧致。
两人都没有开口。
纪今歌虽然心里激动，但嘴上还是守住了，没喊出那声“队长”来。
陆爻垂眸看向她，眉梢挑了下，眼神示意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
纪今歌了然，她拿起手机，看到了一则陌生邮件。
她点开邮件后，粗略地扫了扫。
这封邮件里，记录的竟然是副校长的资料。
资料很详细，身份背景、家庭住址，甚至连他是什么妖都查得清清楚楚。
她愣了愣神。
所以这起失踪案，特别行动队也开始加入调查了吗？
那这么说来，东阳光背后的人，是妖？
纪今歌把副校长的资料大致浏览完后，手机页面里又跳出了一条陌生消息。
她动手点开后，神色怔愣了片刻。
【柴漩是私家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