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七月半,鬼门开。

接近凌晨街道空无一人,空气飘着一股纸张燃烧后的烟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礼山公馆的门口。

陆爻已经提前通知茅叔了。

这会儿见车子停下,茅叔立即就迎了过来,“少爷,我已经让阿汀和章翁离开了。”

至于那两个大婶,她们是人,并不影响。

“嗯。”

陆爻下了车。

与他一同下车的还有纪今歌、巫元正、以及被铐着手铐的舒晚。

舒晚看着面前的礼山公馆,一时心绪复杂。

一百年变化竟然这么大。

除了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这公馆已经找不到以前张府的影子了。

陆爻抬腿往里面走。

纪今歌心下虽然好奇陆爻为什么会答应,但并未过问,默默地跟上了步伐。

陆队做事,总有他的道理。

许是鬼节的原因,整个公馆比平时安静得多。

今晚连月亮都藏在了云丛深处。

“到了。”

到了后院,茅叔推开了木门。

这道门除了纪今歌住进来的那段时间,平日里都是关上的。

推开门,一股破败的气息迎面而来。

舒晚呆呆地看着这座废弃的小院。

院子没有以前的精致了,但样子、摆设都没有变,就连那棵桃花树也在。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桃树枯萎了。

舒晚有点儿想哭。

但她是僵尸,早已没有了眼泪。

以前阿芙的爹让她遵从三从四德,从不让她出门。但舒晚不一样,她思想开放,又深得家里人宠爱。

既然阿芙不能出来,那她就找来。

那时候阿芙的爹想攀上舒家,也从来不阻止她往来。

阿芙总是穿一身精致而老旧的衣服,她便偷偷带来小洋裙;阿芙没怎么识过字,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那些有思想的诗集,连《徐天师游记》她都同她看了,还约定两人要去游记上的地方看看。

想到以前的那些,舒晚心头便泛起酸涩来。

已经过去了一百年,早已物是人非。

“滴——”

一声类似于钟表报时的声音响起。

舒晚回了些神。

“十二点了。”巫元正突然开口。

鬼门关打开后,除了服刑期的鬼都会重新返回人间,看看生前住过的地方。

纪今歌有些明白了——

舒晚想回礼山公馆,是想见见张小姐的魂魄吗?

可张小姐都死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已经投胎去了。

刚这样想罢,不知何时起的的大风把大门吹得哐哐作响。

“阿芙。”

舒晚看向了门口,眼睛骤然亮起,神色都要明媚许多。

张小姐回来了?

纪今歌闻言,也回头看了过去——

然而她体内即便是有妖珠,也什么都看不见。

纪今歌失落之余,陆爻递过来一精致的小盒,“把这个涂在眼皮上就能看到了。”

“这是什么?”

纪今歌接过,下意识地问。

陆爻回:“牛眼泪。”

纪今歌:“……”

她轻哦了声,照陆爻所说的,将眼泪擦在了眼皮上。

她轻微地眨了下眼,等再次睁开时,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年轻姑娘,她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襦裙,头发也梳得精致。

纪今歌有些惊讶。

——这张小姐竟然跟小桃有七八分相似。

“阿芙。”

舒晚再次唤了声。

阿芙有些茫然地看了过来。

她做鬼做的太久,生前的事都记不得了。

直到听到舒晚的声音,所有的记忆才瞬间涌上了心头。

“晚晚!”

阿芙扬唇一笑,她提起裙子,大步朝这里跑过来。

舒晚也张开双臂,准备去拥抱她,但阿芙的身影却直接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晚晚。”

阿芙明显愣了下,她看着自己的上手,神色有些怔忪。

稍许后,她才反应够来——

她已经死了,不能再触碰到人。

“阿芙。”

舒晚也红了眼睛。

阿芙唇角弯了弯,“晚晚,你是来看我的吗?”

舒晚点头,“嗯。”

阿芙认真的看着她,忽地想起什么来,惊讶道:“你、怎么,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变化。”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过了多少年。

但在地府里,她因为是自杀,不能立马去投胎。

她在地狱服刑了一个甲子,又在望乡台待了很久,才有了这次返回人间的机会。

舒晚笑:“说来话长。”

对上阿芙担忧的眼神,她轻松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阿芙抿了抿唇,又问:“那、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

舒晚唇角上的笑意不变,“挺好的,在国外那些年,我过得也、也很快乐。”

“那就好。”阿芙小小地松了口气。

“那你呢?”舒晚看着她,“什么时候可以去投胎?”

提起这个,阿芙就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管理我们的主簿说,等这次鬼节一过,我就可以去投胎了。”

“嗯。”

舒晚真心实意地为她高兴。

话落,后院安静了一瞬。

明明两人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姐妹,这么多年没见,乍一见面,却不知道该所说什么。

或许是有太多不能说,又或许是不希望对方担心。

阿芙又依次看了看纪今歌几人,“晚晚,他们是……?”

舒晚解释:“他们是我的朋友,这次陪我一起来见你。”

阿芙轻哦了声,有些羞涩地福了福身。

她面对舒晚时,可以无所顾忌;但对上陌生人,又变得腼腆起来。

说着,阿芙又回头,环视一圈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都一百年了,早就破败不堪了。

她在地下时,曾经打听过父亲和兄长的信息。

他们俩人生前因为无恶不作,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会翻身。

阿芙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那颗桃树上,喃喃道:“怎么、连桃树都枯萎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阿芙的靠近,小桃动了动桃花枝,枝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它——”

阿芙惊愕。

“它早就成精了。”陆爻开口,“只是受了伤在此长眠。”

“那什么时候能醒来了?”

阿芙问道。

“不知道。”陆爻说的实诚,“就算醒来,她也离开不这个地方。”

“为什么?”

不等陆爻回答,阿芙便指了指自己,“是因为我吗?”

陆爻沉了沉声,他唇角微敛,如实道:“嗯,当初你自杀后,小桃吸了你最后一口气,化形成功。”

但这也导致了小桃永远离不开礼山公馆。

阿芙转身,伸手摸了摸树皮。

小桃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桃花枝继续缠了颤,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她。

阿芙轻声道:“有点可惜没见过你化形的样子。”

这颗桃树从建府邸时,就存在了。

父亲嫌它碍眼,想把它砍了。但她舍不得了,就去求了二姨,也就是她的母亲。

那时候母亲正受宠,在父亲身边吹了耳旁风,父亲便留下了这棵桃树。

没想到当年的无意之举,竟然有如此的造化。

阿芙缩回了手,她张了张,刚想再问问小桃的事,就听见外面响起了魂铃声——

是鬼差召唤他们回去了。

舒晚也听见了这声音,她想伸手去牵阿芙的手,但却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晚晚。”

阿芙认真的看着舒晚,“你会支持我的所有决定吗?”

以前她性子软弱,不敢争抢、不敢去表达什么,就算心里有想法,也只默默地隐藏在心头。

“我自然是支持。”

舒晚像是明白了什么,“阿芙、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去投胎了。”

阿芙回。

这个回答让纪今歌都愣了下。

舒晚瞪大了眼睛,“阿芙,你想做什么?你在地府待了一百多年,不就是为了投胎吗?”

阿芙嗯了声,“是啊。”

她顿了下,淡淡道:“在地府的这一百年,我看多了生死轮回。我投了胎,有了新的生命;等过几十年后,又会魂归地府,再次投胎。”

这样周而复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不同的是,每次轮回她都没有记忆。

阿芙看着舒晚,“我不想周而复始地轮回,就这样过一世也挺好。”

舒晚有些哑然。

她不就是这样么?没有灵魂、不死不灭,只有这一世。

“晚晚。”

见舒晚不应,阿芙又唤了她一声。

舒晚唇角微勾,“嗯,我支持你。”

阿芙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舒晚能理解她。

她转身,走到桃树面前。她闭上眼,单手撑在了桃花树树干上。

纪今歌没懂阿芙这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看见她的魂体慢慢变得透明,而那干枯的桃花树枝开始抽芽。

“!”

纪今歌怔愣了下,心头顿时了然。

她是想用自己的灵魂换小桃的命吗?

外面的魂灵越来越响,而阿芙的魂体也越来越透明,直至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阿芙。”

舒晚失声跑到阿芙面前,想抱住她,然而一伸手却抱了满怀的空气。

“晚晚。”

阿芙的声音也变得缥缈,与风声融合在了一起,“很开心一百年后还能再见到你了,也庆幸我们还是当年的模样。”

“有点可惜,临走前不能拥抱你一下。”

她浅浅地笑着,“不用为我难过,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或许你以后想我了,可以来看看这棵桃树。”

“晚晚,这次我真的走了。”

她声音也渐渐地听不清了,随着她的魂体消失地一干二净。

纪今歌看着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

“阿芙——”

舒晚大声了一句,她心头瞬间空了一块。

阿骁死了,阿芙也走了。

他们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但唯有她还活着,不会老、不会死。

这才是最坏、最严重的惩罚。

话音落,那颗桃花树纷纷扬扬飘落下片片桃花。

舒晚抬头,闭着眼,任由那些桃花落在自己头上、脸上、以及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纪今歌三人看着这幅场景,都选择没有开口。

桃花洋洋洒洒,落满了舒晚一身。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回过神来,看向了巫元正,“知道杀死僵尸的办法吗?”

巫元正张了张嘴,还没应,又道:“徐天师的阵法,加上你们巫家的金龙诀。”

当初松元就是这么死的。

巫元正眉头微蹙,“你是认真的?”

舒晚嗯了声,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吸了那么多人的血。”

她深吸了一口气,“是该赎罪了。”

而且她也想结束这一生了。

死了,总比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好。

陆爻听后,插话进来,“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可以说青峰会的事了吗?”

舒晚看向他,唇角抿了抿,“我不知道他具体是谁,但曾经听徐天师的弟子在电话里叫他局长。”

能放出阿骁,还不通过海城行动队,那级别定当不小。

“还有吗?”

纪今歌问。

舒晚摇头,“徐天师的弟子从来不跟我透露这些。”

纪今歌:“牧津是谁所伤的?”

舒晚:“我不知道。”

事实上,整个青峰会她只知道这个徐天师弟子一人。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怎么杀人的。”舒晚顿了下,描述着那天的情况。

那天她本来想亲自动手,没想到一张剪纸从暗处飞了出来,直接替她解决了牧津这个麻烦。

不过那人好像没想要牧津的命,把他打伤,就扬长而去了。

“剪纸?”

纪今歌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陆爻,“陆队!”

那天他们在警局门口发现在的监视,就是一张人形的剪纸。

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行动队。

陆爻也想到了,点头嗯了声。

“陆队。”舒晚看向了陆爻,开口道:“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加入青峰会这段时间,她实质上没见过多少人。

就连让她制造混乱的命令,也是通过电话传达的。

陆爻嗯了声,“先回警局。”

“好。”

纪今歌与巫元正不约而同地应了声。

一行人重新折返回去。

走之前,舒晚回头望了望那棵桃树——

这会儿它已经枝繁叶茂,蓬勃生长,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桃香。

舒晚会心地笑了笑。

纪今歌与陆爻走在最前面,她心头还有些疑惑,正准备开口问时,再次被身后的舒晚打断了。

“陆队、巫道长。”

三人一道回了头。

舒晚平静地问:“可以在正午的时候使用阵法吗?”

“嗯?”

巫元正不解。

舒晚顿了下,轻声解释:“我想在阳光底下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