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消息后，纪今歌与陆爻交换了个眼神。
她镇定地开口，“好啊，那张局、我们在哪里碰头？”
“就西郊墓地吧。”
电话里回。
纪今歌抿抿唇。
西郊墓地是她父亲埋葬的地方。
若牧津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很可能会打亲情牌，亦或者对当年的事进行加工改编。
“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纪今歌同陆爻商量道：“我自己一个人去吧，你跟着我反而会暴露秘密。”
陆爻面色微沉，眉头也皱成了川字，“目前还不知道张奉的意图，我怕你会有危险。”
纪今歌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走过去抱住他的脖颈，语气偏软，“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
她顿了下，“那个张局现在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呢。”
陆爻被她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行，到时候保持通话。”
纪今歌点头。
出了警局后，纪今歌开车前往了西郊墓地。
刚到山脚下，她就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她不动声色地下车，拿着鲜花，一步步走上阶梯。
还未到父亲的墓碑跟前，她便看见了墓碑前站立着的张奉。
张奉身量很高，穿着黑色风衣，人看着有几分神秘感。
听到脚步声，张奉回过了头，冲纪今歌笑了笑。
纪今歌回之一笑，走上前，将鲜花放在墓碑前。
碑上的照片是父亲年轻时候的学生装，他穿着蓝色警服，笑得很开心，那双眼睛里充满着真挚与热烈。
父亲很喜欢这份职业，带着热忱和责任。
纪今歌鼻尖有些酸涩。
张奉突然道：“以前在警校时，我与你父亲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还一起破过一桩连环杀人案。”
三十年前，妖族没什么正规的警官学院。他们一合计，干脆送一些妖族去警校学习。
张奉便是第一批。
纪今歌笑了下，“当初在北城调查周景案子时，张局怎么不说？”
张奉：“那时不好提起你的伤心事。”
纪今歌默了默，随后又问道：“张局这次找我不单是为了我父亲吧？”
张奉笑，“被你看出来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而是看了眼逐渐黑沉的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聊？”
纪今歌没拒绝，“好。”
张奉选的地方是在市中心的一家中餐馆。
他把菜单递给了纪今歌，示意她先点。
纪今歌摇了摇头，“我不挑的。”
张奉没勉强，笑着把菜单收回来，他一边点，一边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中餐好吃，那什么西餐都没个菜味。”
纪今歌好奇：“张局年龄多大？”
张奉想了想，“我不清楚了。”
他不经意地开口：“真要算起来，我跟陆爻的爸爸算是同一辈人。”
纪今歌哦了声。
张奉点完餐，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菜陆陆续续地送上来。
张奉迟迟没有进入主题，“这家菜味道不错，今歌你试试。”
纪今歌拿起筷子，小尝了一口。
她点了点头，“嗯，好吃。”
张奉笑意和蔼，就完全像是个长辈，但纪今歌心下却忐忑不已。
像张奉这样汲汲营营三十年的，却对是一条浸了油的老狐狸。
等饭吃得差不多了，纪今歌才开口：“张局不光是为了尹星阑来的吧？”
张奉放下筷子，“今歌还是很聪明，跟你爸爸当年很像。”
纪今歌抿唇不说话。
“想必我的身份，你和陆爻已经查到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瞒着的了。”张奉停顿了下，面上表情不多，“我确实是青峰会的，在会内的职位也不低。”
纪今歌有些不可置信。
稍许，她警惕道：“我可是行动队的，你竟然对我这么诚恳。”
张奉笑，视线落到纪今歌的身上，“你身上带着和陆爻的通讯器吧？”
纪今歌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我好歹也做了几十年的警察，这点反侦查能力还是有的。”张奉不以为意，“而且我既然来了，就说明我也不怕陆爻知道了。”
事情走到了如今的层面上，也不怕公之于众。
“所以，你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呢？”
纪今歌也冷静下来，但后背却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自然是邀请你加入青峰会，成为新一代妖王。”张奉继续说：“我可跟他们那些想要的命的不一样，我是真诚希望你统领妖族。”
“以青峰会的实力，在你拿到妖珠的期间，即便陆爻跟在你身后哪又如何？只要我们想，就有一千一万个方法除掉你。我就是在等着你变成如今这模样，这两年，我看着你一点点成长，一点点获得妖珠的全部力量，很欣慰，也很高兴。”
距离上一代妖王已经几百年了。
这几百年内妖族各种内斗不断，是该找个妖王统一了。
纪今歌头皮发麻。
张奉简直是个狂热的妖王拥护者分子。
“你、为什么这么做？”
妖王没了，对妖族也是一种解脱。现在的行动队哪个不能护妖族安全？光凭一个妖王就能了？
“我的家族。”张奉顿了下，“一直是妖王的左膀右臂。”
纪今歌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恢复平常，“青峰会是你组织的？”
张奉：“是，也不是。”
他如实道：“是当年追随妖王的后人组织。”
如今的青峰会并没有真正的头头，不过是几个后人相互牵制，但如果纪今歌加入那就不一样了。
“那你知不知道青峰会存在期间害了多少人？”
不光有妖族，还有牵连其中的无辜人类。
“我知道。”张奉面上表情不多，“但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要做出牺牲。为了统一妖界，死几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纪今歌心头愤怒。
死几个人在他眼里，就跟死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
张奉摊开手掌，“要不要加入我们？假如我们你就是青峰会的领头，也是妖族的王。这可是多少妖族梦寐以求的事。”
纪今歌沉默。
张奉也不急，就惬意的看着她，“今歌，跟着我们，你就不用去行动队上班了，也可以多点时间陪你母亲。你母亲虽然同意你去做警察，但心里是担心你的安危，一个你父亲，就让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你舍得她再伤心吗？”
纪今歌听着，眼眶不由得红了红。
她轻咬着唇角，轻声道：“我回去考虑一下。”
张奉：“是想回去跟陆爻商量一下是吧？”
不等纪今歌开口，他又道：“可以，陆爻是你男朋友，肯定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到时候他就是你的助力，而过他不愿意，那这个男人就不要了吧，妖族漂亮的男儿多的是，也不缺他一个。”
纪今歌没应，她站起身来，看了眼张奉一眼，道：“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张奉一点儿也不虚纪今歌的回答。
她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这个妖王的位置迟早会有人坐上去的。
纪今歌转身便离开了餐馆。
吃饭时，海城突然下去了雨。
冬日的海城又湿又冷，空气夹杂着骨刺的冷。
纪今歌一出门就看到路边停着的车——
是陆爻的。
还不等她走过去，下一瞬，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怎么来了？”
纪今歌心脏回暖了一点，回了他一个轻柔的笑。
“下雨了，我来接你。”
陆爻开口，将手抱的更紧了。
纪今歌嗯了声，瞬间觉得全身都暖了。
两人相拥着回到车内。
车里开着暖气，驱走了周身的寒意。
随后，陆爻递过来了一杯热水，“暖暖。”
“谢谢。”
纪今歌没客气，接过水杯就喝了起来。
水不烫，很暖，喝下去后，一股暖流似乎流遍了全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和张奉下山后。”
陆爻回。
纪今歌不让他来，但他哪能真不来。
他不放心，也为了让张奉降低警惕，他偷偷跟在了身后。
“那你就在外面等了我这么久吗？”
纪今歌顿时便心疼起来了。
“还好。”陆爻揉了揉纪今歌的头发，“我不怕冷的。”
纪今歌怔怔地看着他。
猫儿哪有不怕冷的？
天气一降，他们便开始爬被窝了。
“走吧。”
陆爻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先回家。”
纪今歌压下心头的悸动，“好。”
回家的路不端，又因为下雨，车子开的很快。
“阿爻。”
纪今歌看了眼窗外的雨，视线又落到他紧致流畅的侧脸上，“张奉同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最后那段关于黎琼女士的话，看似是在劝解宽慰，实则是在威胁。
“嗯，你打算怎么做？”
纪今歌沉吟一声，“我打算答应他。”
陆爻开车的手没停，连话语的温柔都没有变，“嗯，可以。”
纪今歌惊讶：“你不生气吗？”
陆爻笑，侧身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停了下，“我认识的纪今歌，是个聪明机智且有想法的姑娘，她正义又勇敢，不会为了利益而出卖自己的尊严。”
纪今歌张大了眼睛，眸底有些湿润，“阿爻。”
刚好红绿灯时间，陆爻停下车，抽出纸张擦了擦她的眼泪，“哭什么？”
他看着这双清凌凌的眸子，“青峰会错综复杂，除了张奉外，还有不少行动队的人牵扯其中，你是想趁机把他们调查出来，是吗？”
纪今歌点头，又破涕为笑。
还是陆爻最懂她。
“嗯。”
陆爻看着她，语气有些揶揄，“那我要扮演什么角色？”
他故意停顿了半秒，说：“是无脑选择女朋友的恋爱脑男朋友；还是站在你对面，对你失望透顶的行动队队长陆爻？嗯？”
纪今歌被他逗笑，她眨了眨眼，媚眼如丝地看着他，“那、有没有你不从我，却无奈被我硬抢的……”
她纠结了下说辞，“强制爱？”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陆爻眉梢微挑，眼里戏谑之意明显。
纪今歌窘迫。
陆爻收敛了唇角的弧度，脸色变得正经起来。
他不假思索道：“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