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婆子这话说得，实在是不讲理了。给你孙子做大衣，凭啥就得儿媳妇回娘家弄钱呢。
杨沉香安慰了老娘一阵子，总算是把老婆子给安抚好了。
至于杨国庆，杨沉香虽然喜欢，可也不太惯着。
“你小子给我消停点，那呢子大衣确实不便宜。
你姥家出了事儿，你二舅住院了。等吃完饭，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你二舅。”
杨国庆一听就不高兴了。
“大晚上的，死冷的。我才不去呢。
要去你自己去。哼，说话不算数，你跟我妈都不稀罕我。”
杨沉香皱眉，
“你还想不想要呢子大衣了？想要呢子大衣，就跟着我去看你二舅。
我可跟你说，那钱还得靠你二舅。你二舅不点头，你休想弄到一分钱。”
杨国庆也不是好糊弄的，“你是我爸。”
说完扭身就上炕，不搭理亲爹了。
杨沉香被儿子怼得也没啥好心情了。
回到自己屋里，本想着倒炕上眯一会儿，一上炕这才发现，炕上冰凉。
去院子里拿了些柴火，回到屋里把炕点着了。
杨婆子见到儿子去拿柴火烧炕又火了，拎着烧火棍就去了杨沉香的屋里。
气势汹汹的，朝着炕上睡觉刘五丫就是一下。
睡得正香的刘五丫被打醒了 。睁开眼便听到婆婆那破箩般的嗓音在怒骂。
各种脏话输出。刘五丫突然就感觉很厌烦。
扑棱坐了起来。
“娘，你啥意思？开口闭口我是乡下人，泥腿子。辱没了你们老杨家的门楣了。
当初我嫁你儿子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乡下人呀，我又没隐瞒出身。
那时候你想啥了？咋就不说我是乡下人呢？这会儿嫌弃上我了？
你还想咋样？
自从我嫁进老杨家这些年，哪年不从家里倒腾粮食过来，哪年不从家里拿肉回来。
就按照咱家这伙食，我说的难听点，我吃的粮食，都是我娘家给的。
远的不说，就是头两年灾荒年。
要不是有我娘家帮衬，你们一家子都得饿死。
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是泥腿子？
现在这是想要卸磨杀驴了？
你儿子步步高升了，孙子也长大了，不需要娘了是吧，就想把我给扫地出门了？
要真是打了这个主意，那就把这些年从我娘家拿的粮食吐出来。
千万别说都是叫我一个人给吃了，这话说出来我都嫌磕碜。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就没听说谁家娶媳妇，还得娘家帮忙养的。
要是养不起媳妇就直说，大不了离婚。我才不受这鸟气呢。
不就是个城镇户口吗，瞧把你们给高贵的。
要是没有我们这些泥腿子种地，一个个的全都得扎脖儿，饿死的货。”
杨婆子跟杨沉香母子，显然被刘五丫给镇住了。杨婆子是意外，这个媳妇还敢有扎刺的一天。
杨沉香隐隐有种失控的感觉，还有的便是羞耻。
是个男人，都不希望被女人瞧不起，尤其那个女人还是媳妇。
在反应过来后，杨沉香大怒。
“刘五丫，你别太过分了。
那是我妈，说你几句怎么了？
还有什么我养不起媳妇，你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是我花钱买的。”
刘五丫低头瞅了瞅身上的棉袄，嗤笑道，“巧了，还真不是。
自从嫁给你，我还真就没添置过几件新衣裳。就算是添置了，也是花的我娘给的钱票。
要么就是我嫂子她们从娘家拿回去的料子。”
真话往往都是最伤人的，
杨沉香感觉自己的面子被刘五丫给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忍无可忍，一个冲动，跳上炕，扯过刘五丫的头发，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刘五丫被打迷糊了，嘴角也流出了血。
等她缓过劲儿来后，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把剪刀，就朝着杨国庆戳了过去。
这一剪刀下去，刚好戳进了杨沉香挥过来的拳头上。
“嗷……”杨沉香的叫声，仿佛是按下了启动键。
刘五丫更是加快了挥舞剪刀的速度。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死我亡。
从躺着到坐起，再到站起，整个过程，刘五丫像是被激发了潜能。
很快杨沉香的棉袄、手臂，还有脖子被戳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尤其脖子上的那一下，即便杨沉香用手挡住了，可也是被戳破了，流了不少的血。
杨沉香实在是被刘五丫那不要命的劲头给吓到了。
他感觉自己离死亡很近很近。
趾高气昂的杨婆子，被吓得除了嗷嗷叫别的啥也不会了。
杨国庆那小子，听到亲妈这屋的动静，只以为他妈又挨揍了，根本连过去看都没看。
从柜子里掏出来鸡蛋糕，全吃完拍拍手，从被垛里拉出被褥，铺吧铺吧倒头就睡。
杨沉香趁刘五丫扎空得间隙，从炕上跳下去就跑出了屋子。
杨婆子见儿子跑了，她也跑了出去。
此时，杨家大门外已经围满了人，都是听到屋里惨叫的。
以为今天老杨家又打媳妇了，别是把媳妇给打死了，所以都过来看看。
这一看吓一跳，杨沉陷满手满脸的血跑了出来。
紧接着是杨婆子，惊恐万状的跟着跑了出来。
人都出去了，刘五丫的神志回笼，
她现在感觉自己这些年就是个傻子，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
就为了一个城镇户口，都做了些什么？
回娘家打秋风，填补婆家这个窟窿不说，还得时长挨揍。
婆婆整日的贬损不断，动辄上手，
儿子被惯得没边，现在就不把自己这个亲妈看在眼里，长大了也是个白眼狼。
顿悟只在一瞬间。
看透了，便不奢望，刘五丫是彻底不想跟杨沉香过了。
也没整理头发跟衣裳，下地趿拉上鞋，就出去了。
“各位左右邻居，我求你们帮我报个公安。这个家，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这全是杨沉香打的，他刚才是想打死我。
这些年我嫁到杨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左邻右舍的都清楚。
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婆婆天天骂我是农村出身，泥腿子上不得台面。
配不上她儿子，不如当初娶了小青。
呵呵，就是我这个泥腿子出生的，年年从娘家拿粮食、拿肉、拿菜养活这一家子的白眼狼。
要不是有我娘家，头几年，他们老杨家一家子都得饿死。
今天就因为我回娘家没拿钱回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昨晚我二哥住院了，陪着他守了一晚上，
今天白天又折腾了一天，回家就睡个觉。就被婆婆拎着烧火棍一顿揍。
我说几句反驳的话，杨沉香那个王八蛋就薅着我的头发，往死了打我。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我求求大家伙帮我去报个公安吧，我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刘五丫的这一番哭诉，把躲在人群外面的杨家母子给气得鼻子都歪了。
杨婆子没忍住，开口就咒骂刘五丫。这更证实了她是个恶婆婆的言论。
杨沉香说什么也没想到刘五丫居然要跟他离婚。
这怎么行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边上有人喊，
“杨家的，你别哭，我这就帮你去报公安。”
说着那人骑上自行车，就朝公安大队去了。杨沉香愣是没追上。
很快公安来了。
本以为是一场简单的家庭纠纷，没想到这都见血了。
尤其是发现报案人员，还是拐子怀疑对象的刘五丫，公安们乐了。
这怎么就这么凑巧呢。
既然有人报案，那公安就得接着。
刘五丫到了公安大队，噼里啪啦地把前因后果全讲了，
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没从家里拿到钱，差点被母子俩合伙打死。
要不是有把剪刀，估计这会儿她就是具尸首了。
“钱，拿什么钱？为什么要回娘家拿钱？”接警的小干事发出了三连问。
刘五丫从呢子大衣到杨沉香，劝说把二哥家的孩子送人这事儿合盘拖出。
刘五丫感觉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那是给二哥家的孩子找出路，这种好事儿千载难逢。
同样的问题，到了杨沉香那里却被连连否定，这就更让办案人员怀疑了。
闻讯的人员，从刘五丫夫妻到杨老婆子。
杨家母子不承认没关系，刘五丫把所有知道的都倒出来了。
刘长河越听越感觉，这个刘五丫可怜。
被这一家子给洗脑洗得很成功，明摆着那杨沉香是想卖了她侄女，她却对给孩子找个好去处，深信不疑。
就因为这个，还搞得家里二哥被二嫂砍伤。
“哎呦喂，这可真是蠢笨一家子。”
塘坝村生产大队，黄金娘这两日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家里没一个人敢招惹她，之前闺女儿子吃不饱，现在可劲造。
被刘老婆子藏起来的肉跟蛋，也被她翻了出来，做给了自家的儿女吃。
刘老婆子骂骂咧咧，想让儿子离婚，可是她只要这么一说，三牛四虎家的两个媳妇就反对。
“娘，你不能让二哥离婚。
二哥离婚了，他家那五个孩子咋办？远的不说，孩子们身上的衣裳鞋袜，谁来做？
可别指望我们这些当婶子的，我们也有自家的孩子要照顾呢，忙不过来。”
刘三牛的媳妇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刘四虎媳妇也点头应和。
“娘，谁的孩子谁心疼。自认为我自己不是什么心善的。肯定不能帮着二哥照顾他家孩子。
娘要是想让二嫂离婚，那就准备彩礼钱给二哥再娶个媳妇吧。
不过话说回来，那彩礼钱可别摊在我们四房的房头上。
娘要是铁了心让我们四房出钱给二哥娶媳妇就分家。”
刘老婆子被儿媳妇给气个倒仰，可也没办法，也就不打算去告黄金娘了。
只是看着黄金娘天天祸害家里的吃食，她就心疼。
“老太太，你要是看不惯我，就分家呗。你放心，我不嫌弃你儿子是个废物。
分了家，只要他是个喘气的，哪怕是个瘫子，我也接收他。好歹那也是孩子们的爹。
我可没你那么心狠，自家的孙子都不舍得给吃饱饭。
我养你儿子，肯定也能让他吃个五分饱。”
黄金娘这话说的，三牛跟四虎媳妇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平日里虽然妯娌之间的关系都不太好，顶多是不咋说话，要说有多少矛盾倒是没有。
毕竟刘家就是个奇葩，儿子孙子们都是这个家的最底层。
黄金娘提出了分家，三牛四虎家的自然也动了心思。
在刘二狗七天拆线回家后，迎接他的就是分家。
林微微跟肖阳青最近往肖家跑的次数比较多，没办法，娱乐世界匮乏，就靠着八卦过日子呢。
而最近刘家基本包了全生产队的八卦头条。
当然这还包括了刘五丫家。
大队长先去报了案，然后刘五丫再报案。做为公安大队的刘长河，自然是要查下去的。
不查不知道，这些年，杨家附近真有好几家的孩子丢了。
根据公安的蹲守，杨沉香可不止刘五丫这么一个媳妇。
在乡下还有两个媳妇。只是都没领结婚证。
而且那两个媳妇比杨沉香结婚的时间更早。
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发现杨沉香在令外两个媳妇的家乡，以收养的名义，带走了好几个孩子。
至于孩子的去向，亲爹娘根本就不知道，
“嗨，这怕啥，不信别人，还不信咱村妮子。
她男人说是给找到了好人家，那就不能差，妮子他男人可是在工厂里上班的。
门路广着了。”
听到这话，办案人员都不忍心告诉这些淳朴而又贫困的社员实情。
而杨沉香的乡下媳妇们，一个个的对家里的生活十分满意。
“我男人对我好着呢，每个月都能回来一次，给俺留下几块钱，这就够俺养孩子了。”
刘长河看完一份份的调查结果，愤怒异常。
他很想现在就把杨沉香给崩了。可是理智告诉他，这不行。
为了吊出杨沉香身后的大鱼，必须按兵不动。
做为唯一跟杨沉香登记结婚的刘五丫，坚决地跟杨沉香离婚了。
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特意请公安的同志，跟着她回去的。
顿悟后的她，总是感觉杨沉香那看人的眼神太吓人。
又把这些年跟杨沉香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
自然这些回忆，她全当是跟着外人吐槽了。
没想到公安们从中间提取了不少的有用信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