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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戍挑亮了灯芯,看着和念。

“我念一句,你写一句。”

“好。”

和念抬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乖乖巧巧等着他说。

李秉戍慢慢说道:“京城一别,转眼半年,犹记三伯父三伯母谆谆教育,至今难忘……”

和念只觉五哥的书信很奇怪。

五哥的信里头全是对三伯父三伯母的思念。

半句没提保家卫国,半句没提男儿的担当。

和念没多想,乖乖照着五哥的意思一字一句写完。

“好了!”

李秉戍仔细看了看,满意地放在一边晾墨。

“念念,你后背的伤好了没?可有留疤?”

和念道:“好了,疤痕也不要紧,每日都用五哥给的药膏涂抹,疤痕比以前淡了许多了。”

李秉戍将书信折好,放进怀里。

“那就好,听说老祖母后来还是知道了。”

和念点头,“嗯,所以现在老祖母轻易不让我出门,也不让八哥他们带我出去。”

李秉戍若有所思,“……老祖母心疼你……”

他想了想,又道:

“对了,离开前我还会再回来一趟,你给我做好的鞋袜,先拾掇起来放好,我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和念意兴阑珊,恹恹地点了点头。

“好。”

李秉戍知道和念不高兴,心里暗喜。

他坐在椅子里笑吟吟地看着和念。

“五哥这一走,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念念舍得五哥吗?”

和念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舍不得五哥?”

和念点头。

李秉戍眸光熠熠,伸手拉住和念。

“五哥都要走了,你不表示表示?”

和念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给五哥多准备些吃的?”

“队伍里有统一安排,不用专门准备。”

“那我给五哥多准备一些冬衣。”

李秉戍抱着手靠坐在椅子上,“不用,五哥都准备好了。”

和念咬牙,“那我给五哥赞助一些路上的盘缠?”

李秉戍哭笑不得,站起身张开怀抱。

“五哥只要这个……”

和念一呆。

五哥总想抱她是怎么回事?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能说抱就抱!

想是这么想,和念还是伸手抱住了李秉戍,将脑袋搁在了李秉戍怀里。

“五哥,记得给念念写信。”

李秉戍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温热的手掌抚在她发顶上,轻轻地揉了揉。

“好!”

正在这时候,院外忽然传来小厮的声音——“给侯爷请安!”

李秉戍一个激灵,吹灭了蜡烛,抱着和念跃到了房梁上。

他稳住身形,冲和念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紧接着哐当一声,堂屋大门被一脚踢开!

宁远侯粗犷的嗓音顿时响起——

“人呢?李秉戍那小子呢?他把念念带去哪儿了?”

看院小厮紧紧跟在后头。

“五爷一个多月都没回来了,今儿也没见着他回来。”

和念紧紧抓着李秉戍的臂膀,生怕自己掉下去。

李秉戍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只觉好笑,又往怀里揽紧了一些。

宁远侯径直进了堂屋,又绕到里间看了看。

见果然没人,这才急吼吼出了门。

待宁远侯走远,李秉戍才抱着和念重新落到了地上。

和念心有余悸,小腿都软了,整个人都挂在李秉戍身上。

“五哥,你为什么躲着大伯父?”

李秉戍嘴角扬起,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带着念念做一回梁上君子……

“没什么,我怕他拉我去外头应酬。”

李秉戍不松手,揽着和念的腰直接出了门。

随后,他悄悄将和念送回后头的戏园子里。

他站在月洞门下的阴影里再三叮嘱:

“记得把鞋袜准备好,我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来寻你。”

和念点点头,“好的。”

李秉戍又掐了掐和念的脸,“等着五哥……”

“好!”

李秉戍依依不舍,半晌才将和念放了回去。

随后,他离开后院,直奔他爹宁远侯的院子。

————

与此同时,宁远侯正在临湘阁发脾气,姨太太张氏在一旁劝说。

他气得来回踱步,“绝对不会有错,那小子今晚肯定偷偷溜进来了!”

他方才听念念身边的丫头说,他儿子将念念带走了。

那臭小子对念念居心不良。

他不敢大意,急忙撵过去赶人,却不想人影子都没找到。

他一脚踹开一张椅子,“那臭小子竟敢这般肆意妄为、不守规矩,老子绝对饶不了他!”

张氏想起儿子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心里堵着一口浊气。

她口气不善地道:“你哪回饶过他了?这回这事本也没什么,儿子坦坦荡荡、老老实实,你非要把他撵出去,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你究竟把他当什么了?!”

宁远侯瞪眼,“他坦荡?他老实?你没瞧见他看念念的眼神么?狼崽子一个!”

张氏不服气,“怎么就狼崽子了?我瞧着挺正常!人家两个娃本来没什么事,这会子反而被你逼出问题来了!”

宁远侯气急败坏,“我这不是提前防患吗!他翻过年去就二十五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若不防,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张氏矢口否决,“戍儿才不会!”

宁远侯青筋突突,“不会?你没瞧见他看念念那眼神么?似要将念念给吃了一般,动不动还对念念毛手毛脚的!反正他绝不能留在念念身边,一分钟都不行。”

张氏拔高声音道:“他可是你亲儿子!”

宁远侯一甩袖子,“正因为是亲儿子,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犯错!”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我去找念念!”

刚推开门,李秉戍便从廊下走了过来。

“儿子给父亲请安!”

宁远侯咬牙切齿,三步两步走上前,抬脚就要踹。

“臭小子,谁许你回来的?!”

李秉戍却道:“这是我家,里头住着我娘,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而且我同父亲您说过,我绝不会成亲,也不会离开念念!”

宁远侯震怒,“住口!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李秉戍我行我素,径直往里走。

宁远侯气得跺脚,“你以为我真治不了你!?”

李秉戍挑眉。意思是:不然呢?

他淡淡一笑,冲刚出门的张氏挥了挥手。

“娘!”

张氏迎了上去,“戍儿,好好与你父亲谈谈,不要再气他了好吧?”

李秉戍拍拍张氏的手,“娘,你保重好自己。”

说罢他转身离开,走至廊下,他停下脚步,扭头道:

“我走了,下回回来的时候再通知您。”

宁远侯气得浑身冰凉,“你个臭小子,你别嚣张!”

李秉戍笑道:

“对了,忘记告诉父亲了,孟招娣已谈好了婚事,对方是戚将军手下的佥事吴惟忠,孟大人满意得不得了,两家人已经商议着年底就把婚事给办了!”

说罢他嘴角一挑,扬长而去。

宁远侯恨得牙痒痒,“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本来想着若这臭小子成了婚搬出去住,他就放过这臭小子。

没想到这臭小子冥顽不灵。

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蹬鼻子上脸!

张氏在旁劝道:“老爷你消消气!戍儿慢慢会想明白的……”

宁远侯扭头瞪眼,“明白什么?那臭小子就是欠收拾!”

说罢他径直去了外书房,连夜起草了一份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