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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骂作猪狗、怪物的男子蹒跚着爬起,他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那是自己仅有记忆中唯一的安慰。那位捡到自己的老人,在自己生病的情况下仍旧上街乞讨,只为了给他买药治伤。

爷爷说,一个多月前他发现自己的时候,自己正昏倒在破庙外的香樟树下,满身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儿好肉,连夜高烧。

后来自己终于清醒过来,却没了记忆。那位善良的老人满脸皱纹,却还不忘安慰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名字:苟儿。老人说贱名好养活,只望他的苟儿以后不要多灾多难,能够一生平安。

老人姓孟,所以自己叫孟苟。

孟苟想到老人对自己的好,不由得傻傻一笑。

这里是爷爷的家乡,就算他们打死他,他也不会还手。

毕竟他不能让已经离世的老人失望。

想到此,孟苟习以为常地拍拍身上的泥土,摇晃着身子站起。满脸的淤青,让他连睁眼都觉得困难,灵敏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睁眼,想要看清这儿到底是哪里,他怕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爷爷说,自己现在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力,他记得爷爷去世前叮嘱过自己,千万不要跑太远,那样会连住的破庙都找不着,就会受冻生病。

也因此爷爷去世的几天以来,他一直在破庙周围乞讨,他知道自己的模样会吓到别人,才一直用破布牢牢裹住,却还是被恶作剧的孩子摘下了,所以他才会被人从破庙追赶到这里。

孟苟拼命地睁大眼睛,却不知在他前方的守卫看来,只是一条几不可见的细缝。

他看着眼前清雅的门院,矗立的守卫,还有庭中花架下那抹恬淡的身影。金色的阳光肆意流转一片盛开的紫藤花瀑上,溢出五彩的流光。

那片模糊的身影对他竟有着说不出的吸引力。

这一刻的孟苟只想上前触碰那抹虚幻,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孟苟不知道自己怎么躲过了门庭的守卫,只是当他再次清醒时,已经跑到了他那道身影的前方。

还没等他伸手,一旁侍立的女子就将他牢牢挡下,而自己却无力挣扎。

舜英动作敏捷地锁住突兀闯入男子的手臂,扣到后方,一个屈膝,便让男子跪倒在地。胆敢冒犯公主,死罪一条!

凛冽的杀气骤然充斥四方,而这名容貌丑陋、看似痴傻的男子却只是一味地咧嘴傻笑,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已然降临。

孟苟笑了。

他看到她,就像八岁的孩童对喜爱零食的偏爱,现在的她对他而言就是这一刻自己所有的向往。

所以他止不住地开心傻笑。

顾悠然看着脚下被舜英制服的男子,眼中是一贯的平淡漠然,不悲不喜。

当舜英打算出手毙命的一霎,顾悠然方才开口:“住手。”

也许是上一世二十多年的教养,纵使她满身血腥,却也并不赞同无谓的杀戮。这位男子恐怕精神失常,她没理由对一位病患下手。

舜英收回匕首,却并未松开对男子的束缚。这个闯入者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神经不正常,万不可让他威胁到公主的人身安全。

顾悠然起身,看着男子骤然抬起的头颅,布满印迹的丑陋面庞在她眼前豁然呈现,而她的眼底却依旧平静无波。

孟苟呆呆地看着眼前女子平静的面容,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在别人眼底捕捉到自己已经熟悉入骨的憎恶,即使爷爷好心收留了自己,他依旧能够看到爷爷眼底偶然闪现过的惧怕。

孟苟见此不由心中好奇,他是怪物,别人不是都应该憎恶他惧怕他吗?为什么她却不怕呢?

“你的名字?”他听见如水般清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样的清澈,平和。

“孟苟,爷爷他总叫我苟儿。”他恍然中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道。再然后,他便昏倒在一片黑暗中,没了意识。是那群孩子出手太重了吗?爷爷,苟儿好痛。

顾悠然看着眼前的男子呜咽着倒下,知道他需要诊治:“舜英,给他找个大夫。”

语毕,顾悠然阖眼,继续安享午后的宁静。

一日后。

孟苟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无比柔软舒适的床榻上。

环视四周,宽敞明亮的屋子摆满了装饰典雅的瓷器、雕刻、玉器,说不出的华丽名贵。

孟苟惶恐,猛地起身。在自己短暂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住过这样好看的房子。

是梦吗?苟儿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强烈的痛感让他明白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顾悠然跨过门槛,绕过屏风,来到他的面前。

孟苟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子,在此时的苟儿看来,她就是他心目中的仙女,那样的美丽,动人。

此时并不聪慧的他却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流露的善意,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去亲近,依赖。

顾悠然见孟苟半天不回话,以为他仍在发烧,头脑依旧不大清楚,遂伸手探了探他的温度。

纤细的手指附上男子的额头,她的指尖透着令人熨帖的温暖,让人不由放松原本紧绷的情绪。

孟苟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他只觉得额上的温度是那样令他心安。

“看温度你应该是没发烧,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顾悠然收回贴在男子额际的手,向他询问道。

“谢谢你。”苟儿低着头,赧然轻微的声音仿佛一片虚无。他只觉得额上的那抹温暖让自己觉得安然舒服,却没有听清她的话语。爷爷曾经教导过自己,受到别人的恩惠,理应道谢。

顾悠然听到答非所问的回答,微微一笑,孟苟他还真是个孩子。

听舜英说,前来诊治的医者说这位男子并无大碍,只是身上有许多疤痕,还有些发热,开些药吃下去,好好休息就没问题。二十多岁的男子正是身体强健的时候,无需担心。只是男子头部的经络似是略有阻塞,恐怕对智力会有所影响,也因此男子的言行举止才会与孩童无异。

回过神来,面对孟苟的道谢,顾悠然摆手道:“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见孟苟无恙,顾悠然起身打算离开,却被身后那位神志不过七八岁男子突兀的话语截住了离去的步伐。

“你不怕苟儿吗?”孟苟说着,摸到自己脸上斑驳的痕迹,顿时心头涌上一抹颤栗。

只因他面目可憎,丑陋如恶鬼,因此所有见到这面孔的人都会退避三舍,他们的眼中都只会不约而同地浮上刻骨铭心的嫌恶,向来如此:“所有见到苟儿的人都会害怕,他们都不想看见苟儿,都想苟儿去死……”

孟苟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想这样说,可眼见她要离开,孟苟来不及思考,便瞬间拽住了她的袖衫。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她走,却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无措中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若是在平时,他从来都不会和别人谈论他的面孔,因为得来的除了厌恶,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可这一次,孟苟就是觉得她是不同的,她的眼中没有别人看到自己时的恐惧憎恶,有的只是温和淡然,如水般清澈,这让他只想要和她多待一会儿,哪怕只多那么一小会儿也好。

顾悠然回身,蹲下身,视线与孟苟的双目平齐,四目相接,她对他清晰道:“不怕。”

顾悠然不是无知的少女,历经世事的她早已知晓,真正丑陋的从来都不是物质的表象,能透过重重伪装的躯壳,触碰到一个人最真实的心底,才是她所希冀达到的境地。

闻言,孟苟咧开大大的笑脸,他只觉得今天是自己最幸福的日子。他终于找到不害怕自己的人了,那么,他会保护她,让她永远不被别人伤害。

“苟儿会保护你的。”他望着她如水的明眸,坚定道。这一刻,灿烂的光芒在他乌黑的瞳孔中闪过,照亮了他原本丑陋不堪的面容。

顾悠然愣了愣,随即轻浅的笑容扩散在她的嘴角。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的。可是孟苟必须要好好休息,尽快好起来,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

“嗯!”孟苟用力点头,大声道。

顾悠然帮他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去。她想他最需要的是休息,一会儿让人给他送些清粥小菜,刚刚清醒的病人想来并不适合吃什么大鱼大肉。

“啊!苟儿忘了问救命恩人的名字了!”孟苟懊恼地捶床,他怨自己居然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

门外的护卫听到屋内懊恼的叫喊,不由得呵呵一笑,这个孟苟,还真是个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