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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这位如天仙一般堕入滚滚红尘的女子莲步轻移,一身蔻梢色抹胸襦裙,外罩梧枝色大袖衫,臂挽水碧色鎏银披帛,肤白若雪,贝齿红唇,双瞳剪水,额点花钿。她梳着随云髻,头戴水晶珍珠兰花流苏发簪,怀抱古琴,微微颔首,施施然轻福一礼,宛若空谷幽兰,蓦然绽开在这纷扰闹市之中。

就连同为女儿身的晏子冉也不由赞叹一声:山涧鸣泉,云间初釉,果然名不虚传!

琴音响起,众人这才惊觉,天下双姝当真色艺双绝!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周围的舞女臂挽轻纱披帛,如云、如花般轻舞在伊人的身畔。

“一顾倾人城……”

细密的水珠顺着佳人的雪腮滑过,那是方才细雨轻吻佳人的痕迹,惹人心痒,心动,不禁心生怜爱。

“再顾倾人国……”

佳人只顾抚琴弄弦,兀自沉浸在空灵、清透的行云流水境界中,无视周遭火一般炙热饕餮的目光。

晶莹的雨珠顺着天鹅般优雅白皙的颈项,一寸一寸浸染了伊人的轻纱云领,晕出片片雪梅,星星点点,引人遐思追寻。

在场的诸多学子心中不由浮想联翩,若得以拥佳人在怀,倾国又何如!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似是魂牵梦萦的幻梦终于到了觉醒的一刹,一曲歌尽,如梦似幻。

众人回神,竟恍如一梦千年般,方才阁中的众人仿佛经历了了仙乐神曲的奇幻,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良久。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晏子冉率先鼓掌道:“云姑娘果然蕙质兰心,非我等凡夫俗子堪比!”

在场众人亦不由回神,霎时掌声雷鸣般响起。

状元堂内的学子不由向阁外望去,这才发觉原来食为天的三楼宾客,皆在为云初釉方才弹奏的一曲鼓掌喝彩。

怪不得今日的食为天座无虚席,原来又到了每季一次的云烟楼献曲日。

不是没有人猜测过食为天和云烟楼幕后同属一个主人,但毕竟无一人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说食为天邀请娼妓歌舞坏了京都风气,谁也不能说云烟楼放下京城第一青楼的架子每季为食为天献歌一曲是自降身价之举。

明眼人皆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互惠之举。

云烟楼之所以能够一举登顶,以青楼之名闻名八国尔,皆因云烟楼五美声名在外,除魁首云初釉外,春雨,夏莲,秋霜,冬雪四美亦是各有特色,引达官贵人竞相追捧,千金一掷亦不在话下。

五美中的魁首云初釉此前从未来食为天献曲,今日来此却是不知何故。

“一百两银子,花魁初釉元爷我要了!”

“五百两银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又一人开价道!

“滚开!”一魁梧男子瞬间甩出了一沓银票,脚踩方桌:“哪个不要命的敢和爷抢,一千两银子金爷我包了!”

“两千两!”状元堂内的钱三儿挥金如土,抛出了一沓银票,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云初釉冷眼旁观,并未理会台下众人的竞价诗的“争抢”。

一曲歌尽,她已履行承诺,暂代身体不适的友人夏莲完成了此次的例行献曲,是时候回去了。

身边的侍女见状,赶忙跟上。

而方才视千金如粪土的一众浪荡子弟,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到了嘴边的“猎物”,更何况是难言的美味呢!

钱三儿带着仆人冲上前来,瞬间截住了云初釉的去路。

大堂之内,宾客满座,不是没有人想要英雄救美,只是在钱家恶仆亮出“慕贵妃”娘家人身份的一刹,所有人都退缩了。

“听话,跟爷回去,保你从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钱三得意地笑道,说着就要拉住佳人,也好一亲芳泽,成就美事。

“公子且慢,”云初釉怀抱古琴弦月退后一步,躲过那人的脏手,肃声道:“君子不强人所难,初釉不才,无意于此,烦请公子见谅!”

钱三儿闻言不由大笑:“爷今日就不当什么劳什子的君子了,跟爷回去,爷赏你当爷的十九房小妾!”

云初釉心知此事今日难以善了,遂将怀中的古琴弦月递于身侧的侍女,令她好生看管。

下一瞬,但见原本温婉如水的女子瞬间眉目冷冽,众人只觉眼前寒芒闪过,再定睛一看,只见女子纤纤素手手执利刃,置于自己白皙的颈项,直接道:“初釉幼年失祜,不幸沦落风尘,至今已八载有余。自三年前出阁那日起,这枚匕首便随身携带。有赖诸君照拂,幸得卖艺不卖身。今日倘若你再上前一步,初釉便自绝于此。”

说着,云初釉腕下用力,雪白的颈项瞬间渗出了一条血痕,惹人心生怜意。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决意,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在盛夏的炙热中兀自矗立,馥郁芬芳。

“让小爷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污了食为天的大门!”一道稚气未脱的童音响起,下一瞬只见一道快若闪电的身影飞出,瞬间踹飞了方才张牙舞爪的钱三儿。

“爷!爷!你怎么了!”一旁的钱家走狗赶忙上前扶起钱三儿,悉心为他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

钱三儿捂住被打得乌青的左脸,向出来搅局的毛头小子啐了一口唾沫:“呸!你小子知不知道天高地厚!报上名来,看爷不抄了你家!”

“哼!”横空出世的小爷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场的众人不由为这位还未长成的少年默哀,慕贵妃的娘家人也敢惹?真嫌命长了吗!

只见少年蓝袍戎装,高声道:“回去告诉你连襟慕家,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晏王府晏子绥是也!”

食为天大堂内哗然一片,晏王府?是陈国执掌三分之一兵权的世袭王府晏王府吗!

“晏王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哪里哪里!”少年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稚气未脱的面颊一脸的天真纯粹。

钱三儿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腮帮子,听及此言不由瑟缩退去,可在众人围观的目光下也不好就这样退却,只得寄望于姨母慕贵妃派给自己的大内高手,硬撑道:“影七,给爷剁了这个毛还没长全、胆敢冒充晏王府世子的毛娃子!”

钱三儿虽然不大机灵,但也是知道晏王府世子年方十七,怎会如这般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儿。

世人皆知,晏王府世子自出生之日起就被世外高人带去修行,至今已历时十七载,京都未闻得半点那人回归的风声,如此想来,定是这小子诓骗本大爷!

想到此,钱三不由怒上心头:“给爷往死里打!”

下一瞬,侍卫影七领命而出。

围观众人不由紧张,生怕助纣为孽的钱家爪牙伤了这位灿若朝阳的英姿少年。

众人只见少年晏子绥一个侧身躲过了影七的近身,一个回身便跃到了三尺之外,顺手掀翻了一桌的美酒佳肴,逼得影七躲闪不及,一身狼狈。

见钱三儿手下吃瘪,众人不由笑道:“果真英雄出少年哪!”

眼见二人来回间,已过数招。

钱三儿顿时咬牙,横着脖子立马下了死令:“今日不将这冒充晏王府的小贼给收拾了,你趁早给三爷我滚回去!”

影七闻言,一改先前试探的作风,拔出利刃,向少年逼来。

不同先前,这一次的影七分明处处流露着杀招,那股外泄肆虐的刺骨杀意凉得围观者的后颈不由瑟缩。

尚未上过战场、血刃生灵的少年晏子绥在历经腥风血雨的影七手中难免落了下风,纵使天资出众,在缺乏实战经验的前提下却也只得狼狈收场。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众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钱三儿的爪牙将这位少年“英雄”就地斩杀。

高手过招,片刻胜负已分,潜在暗处的护卫眼见少主不敌,想要出手相救,仓促之间却发现与小主子交手的影七陡然加快了进攻的步伐。

不愧是大内高手训练出来的死士,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千钧一发之际,晏王府暗卫甚至顾及不到即将暴露的身份,也要誓死护小主子周全,却在下一瞬峰回路转。

在冰冷的利刃即将穿透少年的颈项时,一声清脆的“水滴”声蓦然迸裂在寒芒微闪的利刃上,陡然偏转了尖峰的指向。

下一瞬,呆若木鸡的少年身侧刹那间喷薄了一地的木屑,众人只闻得“轰隆”一声巨响,但见食为天大堂内半米见方的木椽碎裂满地。

影七捂住发颤的手臂,看着锐利的剑刃上破损的豁口,一脸的不可置信。

此剑名曰‘寒峰’,出自铸器大师舞承宇之手,虽是少时无意之作,却也绝非凡品。

未曾料到京都何时来了这般厉害的非凡人物,他必须上报影阁,静待处置。

“不知堂上哪位高人以一滴茶水破了影七的‘寒峰’,还请堂下一会。”影七以江湖的名义抱拳邀约道。

他虽然出自皇宫,可少时也曾属于江湖中人,若非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成为宫廷裙带之人的守卫者。

晏子冉无视状元堂内瞠目结舌的一众同僚,而是负手而立,飞身直下。

众人只见一轮寒月自高堂顶层陡然坠落,却在将要坠地的一刹如鸿羽般轻落地面,一如《洛神赋》中所描绘的那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但见此人身披月牙色交领长衫,外罩秋波色丝绸绣银边广袖衫,墨染的青丝用一只白玉簪随意挽住,清阳曜灵,和风容与,令众人不禁心生向往。

大堂之内,一片静谧。

“在下晏子冉,见过兄台。”静默的魔咒由当事人瞬间打破,众人屏息,生怕惊扰了这位落于凡尘的仙人。

钱三儿几乎看花了,二话不说,立马想要上前调戏一二,却被一旁的影七拦住的去路。

“影七这就带钱爷回府,他日钱家定会上门拜访。告辞!”影七固然想一探虚实,可明摆着那人是天子门生,就算这位晏子冉功夫了得,不也一样如自己一般卖身皇家。

当务之急,需以保护钱三儿小命为主,当真惹怒了这位武功高强的新科状元爷,恐怕自己和钱三儿都要交代在这里。

哪怕钱三儿急得干瞪眼,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从自己嘴里飞了:“子冉美人儿、初釉美人儿,三爷我还会回来的!等我!千万记得要等我啊!”

晏子冉转身,伸出手,想要拉呆坐在地上的少年晏子绥起身。

晏子绥眨着清透的眼睛,看着视线中向自己伸出的白净的双手,竟一时走了神。怪只怪,他从未看到过如此好看的男子,风光霁月,也不过如此罢。

晏子冉眼带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位迷迷糊糊的小弟弟,主动伸手帮他拍净了身上沾染的灰尘。

“《南有嘉鱼之什·南有嘉鱼》有载,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晏子冉缓缓开口道。

晏子绥这才回神,不明白眼前这位漂亮公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身为晏王府未来的战将,晏子绥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对诗文向来一窍不通。

晏子冉凝视着晏子绥,缓缓道:“此句出自《诗经》,描写的是宴席间安宁喜乐的场面,绥在此处意为安宁,后接喜乐,寓意一生平安顺遂。想必小王爷的父王和母妃一定很疼爱小王爷。”

晏子绥闻言,顿时红了双颊。

晏子绥小名晏晏,据父王说,母妃起名绥,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一生安宁喜乐。

他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总觉得少了些男儿应有的杀伐、果敢之气,却从未料到原来简简单单的‘绥’字寄托了母亲对儿子一生最单纯、美好的祝愿。

此时此刻,忆起早已模糊了面容的母妃身影,晏子绥竟忽然觉得心酸难忍。

“还望小王爷今后记得三思而后行。”晏子冉由衷道。

若论身份,晏子冉是晏子绥名正言顺的“兄长”,虽然今朝相逢不识,可是晏子冉向来遵循“在其位谋其政”的处事原则。

身为兄长,眼见幼弟不顾自身安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将自己置于险境,实乃不智。

在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的前提下,为何要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若晏子绥稍有万一,晏王爷该有多么难过!

晏子绥固然年少轻狂,却也并非听不进他人的善意劝解。

是啊,自己是晏王府的小王爷,明明只要命手下亮出身份就能解决这桩小事,却偏偏想要出风头,试炼下自己的身手,结果却差点着了道。

想到此,晏子绥不由抱拳躬身,郑重道:“多谢子冉兄,晏子绥受教了。”

晏子冉当之无愧。

晏王府的侍者见此也是再三向堂中的翩翩贵公子表示谢意,力邀晏子冉回府做客。

晏子冉婉拒。

侍者只得拉过晏王府的小王爷,一道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