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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日日赏花逗鸟的顾悠然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中的名贵牡丹、一朵双色的洛阳锦,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映蔚呢?

舜英在一旁侍候道:“西地有事,属下派他去前去全权处理。”

“我想去上林苑骑马,你帮我安排下。”顾悠然都快躺废了,难得歇了这一个月,她也想松快松快筋骨。

“诺。”舜英接下命令前去安排。

可谁也不曾料到,就是这次小小的一个打算,却令顾悠然与故人再次相逢。

暮色降临,就在顾悠然兴尽将归时,却突然在一处河流中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救下她!”顾悠然当机立断。

舜英领命派人前去营救。

谁也不曾料到,被救下的人竟是云初釉,那个本应待在陈国天京的纤弱佳人竟会不远千里的出现在上林苑外。

“初釉她怎么样了?”顾悠然向舜英询问道。

“云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口中时时呓语。太医已经给她煎药服下去了,说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恢复,问题不大。”舜英回道。

“对了公主,”舜英突然想到宸帝那边的传话,赶忙禀告道:“宸帝陛下传来消息,说西南之地突发山洪,受灾面积广泛,这几日需在前朝议事,不便过来,遂特意叮嘱,让公主您好好休息,无需等他。”

“好,我知道了。”顾悠然想了想道:“你先好好休息,今晚由我照顾初釉。”

“这怎么能行!”舜英不依:“我是属下,又怎能劳烦公主您照顾云姑娘,照顾人的事我和璎若来就行!”

顾悠然则有着自己的考量,陈国之皇陈煜暂且不提,战神燕南枫可是云初釉的爱人。

初釉这么多年身陷红楼,若无燕南枫保驾护航,恐怕早已被那些饕餮之徒分食殆尽。

如今初釉沦落至此,恐怕陈国生变,到那时自己势必会带舜英一道奔赴陈都天京。

自己早已休养多日,而舜英刚刚从外面办事回来,正是需要好生将养身体的时候:“此事我自有打算,这是命令,你只需听命行事即可!放心吧,有璎若帮我,累不着我!”

舜英只得依言退下,好生休息。

次日旭日初升之际,云初釉从混沌中醒来,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她突然悲从中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子冉!南枫他要杀我!燕南枫他要杀我!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说着,云初釉便哭倒在顾悠然的怀中。

顾悠然轻轻地安抚着怀中情绪激动的泪人儿,一边好言劝慰道:“初釉不怕!这里是幽国,你已经安全了!我保证,在幽国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云初釉在顾悠然的怀中小声地抽噎着,久久无法平复内心激动而又充满惊惧的心情。

在云初釉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顾悠然也终于明白了此番云初釉疲于奔命,前来幽国投奔自己的缘由。

原来一个月前陈国皇帝意欲将自己的王妹赐婚给燕南枫,燕南枫安抚好云初釉便拒绝了帝王赐婚,可谁也不曾料到,燕南枫他早有更上一层楼的打算,半个月前更是将她诓骗至陈国边境的雁荡山,在二人赏日之际将她一把推下山崖。

幸好云初釉幼时擅长泅水,这才得以在坠入山涧后活命。

自此云初釉一路向幽国逃命,路上更是历经燕南枫属下的追劫,幸得天神庇佑,这才侥幸活命。

半个时辰后,就在云初釉心情平复、告知了顾悠然一切来龙去脉时,舜英却突然捉了两个窃贼,扔进了屋内:“公主,这俩人自云姑娘醒来便鬼鬼祟祟地趴在园子外面,你可定要好生讯问一番!”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哪知云初釉一看到这两人便情绪激动起来:“就是他们一路追杀我,害得我不慎失足落水!此番若非子冉相救,我恐怕早已化作水中魅鬼!”

“见过晏世子!见过云姑娘!”出人意料的是,两位被抓的男子竟是礼仪俱全。

“说吧,怎么回事?”顾悠然心平气和道。

二人对视一眼,坦白道:“我等皆是隶属陈国战王的死士,此番得战王吩咐,誓死护送云姑娘到幽国,直至见到晏世子方可坦露一切。”

“战王可有什么难言之隐?”顾悠然代云初釉询问道。

二人异口同声道:“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听命行事。”

殿内顿时一片静默。

谁也不曾知晓,在云初釉被那人亲手推下山崖之时便已然心死,可如今这俩人的坦白却让她本已烧成灰烬的心再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苗。

她在心底坚信着,南枫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此,云初釉不由抓住顾悠然的手,紧紧地,她望向她的眸中带着死灰复燃的熠熠星光,似是赌徒势要将自己全部的筹码都押上赌桌,透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绝:“子冉,帮我,求求你!我要回陈都见他!亲口问一问他这样做是为什么!不然我死不瞑目!”

不论如何,她都要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清晰的结局。

顾悠然自然不会拒绝,单凭她与初釉的情谊,此番她必会护送初釉前往陈都天京一探究竟,更何况自己与燕南枫更是生死之交。

晌午时分,顾悠然安排好一切,便载着云初釉,与舜英一道出发前往陈国,至于燕南枫派遣的两名死士自然成为了护送云初釉的暗卫,与众人一道前行。

可谁也不曾料到,就在他们一行人迈入陈国边境小城的时候,便听闻了一个前所未料的惊人消息:战王燕南枫意图谋反,现证据确凿,即将问斩!

听闻此事,云初釉几乎癫狂,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她苦苦央求顾悠然无需顾及她的身体,只要能够快速抵京即可。

顾悠然也心知事态紧急,立即抛弃辎重,仅带云初釉、舜英及两名护卫轻骑上路,其余侍从随大部队按计划前行。

一路昼夜驰骋,三人终于在七日后抵达陈都天京,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惊天噩耗:燕南枫已于一个时辰前被问斩于街头,曝尸街头。

谁也不曾料到,燕南枫逝去的那日,陈都内外霜雪纷飞,明明是盛夏时节,世人却觉得比有生以来最寒冷的冬季还要来得冰凉刺骨,冷彻心扉。

所有人的心底都敢怒不敢言,满朝文武,陈都千万子民,竟无一人敢为燕南枫发声,他们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战将身殁刑场,不是战死在马革裹尸的戈壁大漠,而是泯灭在刽子手下万千死囚犯中的一抹孤魂。

血染白练,他的头颅和着鲜活、滚烫的血,一齐飞溅在比冬雪还要洁白的锦缎白练上。

而千里迢迢驰马而来的顾悠然竟只来得及赶上为自己曾经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燕南枫敛尸。

当顾悠然载着云初釉一路奔行至西街刑场时,云初釉却陡然从马上滚落下来,在她看见他的头颅就那样一动不动,孤零零地独自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的一刻起,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然停止。

云初釉哭叫着扑倒在一片血泊中,踉跄着直奔南枫的尸身。

而当她终于一点一点匍匐着爬过去,看到燕南枫头身分离的残体,颤抖着想要扶起他的尸身,却怎么也扶不起时终于崩溃地大哭道:“……子冉,我怎么扶不住南枫的头!天哪!无论是谁来都好,求求你,帮帮我,我怎么扶不住南枫的头啊……!”

顾悠然一阵心酸,她上前,用披风盖住燕南枫的尸身,她俯身,想要扶起初釉,却看见那人的明净的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云初釉抱着燕南枫已经凉透的头颅,血污沾染在她的面颊,她的眉心,还有她已然褴褛却曾经昂贵的水缎衣裙。

她望着悠然:“帮我。”

顾悠然回望着初釉,郑重地道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