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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顾悠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被千绘娆唤醒。

“小懒猪,起来了!姐姐要带我们的小染染去吃早饭了!”在千绘娆的折腾下,顾悠然总算清醒过来。

老老实实跟着千绘娆蹭饭的她顺利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只是刚吃完早饭,千绘娆便要拉着她去其他地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顾悠然故作无知地问道,其实在流浪的这三天里,她早已摸清了小城的布局,这条路分明是通向一处私塾学斋的必经之路,难道千绘娆她还有闲钱读书?

“姐姐带你偷偷去听夫子讲课,我们悄悄的,就不会被夫子发现!”千绘娆小心翼翼地说道。

顾悠然就知道,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除了自己的父皇,又有谁肯教女子读书识字、从政习武。

果然,在朗朗的读书声中,千绘娆果然受到了学子们一心向学良好氛围的影响,不禁发出声来,被台上的夫子抓了个现形。

“你们是谁?为何偷跑进学堂听课!”微微发福的夫子捋着长须,厉声呵斥道。

顾悠然握着微微发颤的千绘娆的手,主动站了出来:“我们是街边的乞儿,今日途径此地,听到学斋内书声琅琅,一时糊涂,打扰夫子授课了,还望夫子见谅。”

一向养尊处优的夫子一听她二人是乞丐,便要门卫将他们轰走:“你们一介女儿身,听书进学又有何用!还不速速离去!”

千绘娆闻言呆怔,下一瞬却猛然站出来将顾悠然一把护在身后,向夫子驳斥道:“女子为何就不能读书!这天底下没有一条律法写明不许我们女子读书进学的!你身为夫子本应有教无类,为一众学子表率,却偏偏狗眼看人低,简直枉为人师!”

夫子怒极反笑:“哦?我倒不知道你是怎么个有才之人!不如你将刚才的《礼记》背诵一番如何?”

千绘娆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我……我……我还不会背……”

夫子闻声得意地笑了:“你们偷听本夫子授课,却偏偏一窍不通,竟还敢大言不惭,骂我枉为人师!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夫子所言甚是!”说到此,夫子不忘向门卫招手道:“来人,给我将这两个叫花子轰出去!”

“且慢!”

顾悠然抬眼望去,原来出声解围的竟是陌隐!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千绘娆对此也摸不着头脑,她只知道陌隐有一份在书院帮忙的活计,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竟是在学斋中供职。

夫子并不熟悉陌隐,只知道他是书院山长请来帮忙打扫学斋的,平日里此人并不显眼,怎么今日看来竟有一种别样的神采,让人不禁望而生畏:“你是何人?”夫子强压住心头的疑惑,开口询问道。

然而陌隐却并不答话,而是直接开口背了一篇不知所云的文章。

众人只听闻一段晦涩的语音在耳畔清冷响起:“同大谓是,闭不而户外故,作不而贼乱窃盗,兴不而闭谋故是。己为必不,也身于出不其恶力;己于藏必不,也地于弃其恶货。归有女,分有男,养所有皆者疾废、独、孤、寡、矜,长所有幼,用所有壮,终所有老使,子其子独不,亲其亲独不人故。睦修信讲,能与贤选,公为下天,也行之道大。”

语毕,一按捺多时的学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背得都是什么呀!”

陌隐无视学子的发问,而是转身直视夫子道:“《礼记·大道之行也》,不知夫子我所言可有遗误?”

“无误!”夫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闪闪发光的少年:“这篇《礼记》你居然能够倒背如流,一字无误,看来是老夫眼拙了。”

此时众人方才明了,原来刚才陌隐是在倒背《礼记》。

看着堂内众人恍然大悟的样子,顾悠然早已对一切洞察于心。

夫子却仍不打算轻易放过陌隐:“不知你可否为此篇释义?”

陌隐眉梢一挑,朗声道:“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把品德高尚的人、能干的人选拔出来,讲求诚信,培养和睦的气氛。所以人们不单奉养自己的父母,不单抚育自己的子女,要使老年人能终其天年,中年人能为社会效力,让年幼的孩子有可以健康成长的地方,让老而无妻的人、老而无夫的人、幼而无父的人、老而无子的人、残疾人都能得到社会的供养,男子有职务,女子有归宿。对于财货,人们憎恨把它扔在地上的行为,却不一定要自己私藏;人们都愿意为公众之事竭尽全力,而不一定为自己谋私利。因此奸邪之谋不会发生,盗窃、造反和害人的事情不发生。所以百姓可以夜不闭户,安心生活,此谓之天下大同。众生皆云,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夫子不住点头:“不错,不错!不知你可愿来当老夫的弟子,老夫必当倾囊相授,保你科举有望!”

陌隐却是直言不讳道:“承蒙夫子错爱!只是夫子身为人师,尚且无法做到‘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又何以教我?”

“狂妄!”夫子恼羞嗔怒道:“你不过总角之龄又懂些什么!”

陌隐却未接话,而是反问道:“敢为夫子,读书何为?”

“自然是为国为民!”夫子一手抚须,一手执书,老生常谈道。

陌隐摇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昔日横渠四句言犹在耳,而今回首,学斋夫子尚且如此,又何谈其他!”

夫子哑然。

陌隐却仍未停歇,反而转身来到千绘娆身旁,指着她朗声道:“千绘娆,年十岁,自幼失怙,流落异乡,却仍旧身贫志坚,一心向学,乐于助人,面不公可起而论之,敢问夫子德行可能与其相较?”

夫子闻言顿时脸黑。

陌隐却仍未停手,而是拉过一旁的顾悠然道:“染染,八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因灾流浪,朝不保夕,被千绘娆捡到,认为姊妹,更名千绘染,面对夫子的刁难,八岁的稚童尚且知道挺身而出,以身护姊,赤子之心,何其珍贵!敢问夫子在八岁时可有此等勇气,与大人辩白?”

夫子哑然。

陌隐拱手,却脊背如松,直言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在下已经找到了最好的老师,承蒙夫子错爱,我要和我的两位老师一同回家了!”

语罢,便拉着顾悠然和千绘娆一道离开。

夫子望着三人潇洒离去的背影,竟恍然觉得,或许有朝一日,大同天下的美好愿景真的会降临世间。

三人一路行来,直到重回破庙的小院时,千绘娆方才反应过来,兴奋地一蹦三尺高道:“陌隐!你刚才也太帅了吧!我宣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我们结拜!结拜好不好!”

说着,千绘娆便拉着陌隐不依不饶道。

顾悠然也点了点头,虽说千绘娆对陌隐有滤镜,可是陌隐方才在学斋中的表现着实令人瞠目结舌,他对她二人的维护也让顾悠然记在了心里。

三比二达成一致后,三人就着玉兰清风,折枝结拜。

“陌隐,”

“千绘娆,”

“千绘染,”

“今日在此义结金兰,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清风为鉴,四海为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心同德,不离不弃!”

之后的三个月简直是顾悠然度过的最欢乐的时光。

义结金兰后,千绘娆强拉着顾悠然改口,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叫“陌哥哥!”

顾悠然试了试,实在叫不出口,只能叫他一声“兄长”,陌隐也欣然应下了。

春夏之交,万物复苏,在陌隐的带领下,顾悠然吃遍了小城各式美味的小吃,其中有他本人亲手做的,有帮工时别人赏的,也有他攒钱买的。

直到今日,她也还是记得,他为自己剥菱角时专注的表情,还有菱角入口后清冽脆甜的滋味儿。

回忆告罄,当顾悠然再次重回现实,看到坐在榻前的陌隐时,拉着他小声道:“我又想吃菱角了。”

陌隐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待到来年夏天,我再剥给你吃。”

“嗯!”她埋首在他的箭头,不想他担心,却不知陌隐早已明了,恐怕是她又想起来娆姬了。

“都过去了,”他摸着她的头,柔声道:“安心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她点头,药效上来,复又沉沉睡去。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幽国镇国长公主顾悠然。

柔白的月光下,他为她拭去腮边的湿痕,轻道了一声晚安,盼她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