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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顾悠然在一众暗卫的护送下,携璎若一同归京。

新政推行,她作为政策的制定者,必须亲自面对朝堂之上将要发生的一切风雨。

陌隐站在林苑前,目送她乘车远去。

十日后,顾悠然盛装出席朝廷废弃数月的朝会,静待朝臣将要掀起的风雨。

众臣叩拜后,按例呈上奏折。

他们知道,这是镇国公主对他们的又一次试探。

可是涉及自身的利益,他们不可能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让这个横空出世的《女子权利保障法》顺利施行。

言怀谨和吴茂行二人对众臣的抗拒颇有些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放着一半的人力空置不用,实属浪费!

他们怎么就没提前想出这么个好主意来!还是公主圣明!

想到此,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向上瞄了一眼。

顾悠然捕捉到他们的视线,朝他二人点头微笑。

言怀谨还以一笑。

吴茂行微微抬首,无声行礼,以示尊敬。

顾悠然盛妆红唇,眉心处绘着一抹朱砂花钿,身披银朱色对襟重工大袖衫,华裳上刺着龙凤呈祥、百花争妍的金贵纹样,更有金丝锡箔装点其间,华丽生姿。她锦衣广袖,云髻高耸,发端簪了两只二乔牡丹,一朵朱红,一朵姚黄,鬓发两侧斜插着一对蟠龙衔珠掐丝金簪,明珠摇晃,葳蕤生辉,尽显镇国公主的雍容尊贵。

明明顾悠然已升任为镇国太后,可面对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到头来一众大臣除了寥寥无几的上朝问安,在私下里竟还是习惯尊称其为镇国公主。

言怀谨对此见怪不怪,毕竟他们这些与公主自幼相识的臣子,一时很难对公主改口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大历是公主打下的天下,如今皇帝的帝位与其说是皇上来坐,不如说是镇国公主的掌中之物。

一众大臣对此事同样心知肚明,没看他们对镇国公主,不,是镇国太后与幼帝同坐龙椅,他们也不敢说一声“违制”吗!

他们又不是傻子!

如今朝里朝外,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真正执掌实权的皆是太后的心腹!

言氏兄弟就不说了,一人执掌文政,一人统率军部,人前人后,皆是风光无限!

就连那晏子绥也不过是沾了与太后是陈国旧识的光!

更不用说吴茂行这小子在镇国公主微时追随,简直是板上钉钉的铁杆公主-党!

逍遥王卫浔一心携娇妻赏花弄月,派不上用场。

端王陈煜深居简出,唯恐被有心人栽上不安分的帽子,更是不必再提。

前两年言怀谨统帅的内阁倒也还算安分,除了他们早有准备的税制改革和土改政策外,并没有什么太过激进的政令,左不过是一些与民修养生息的旧制,他们完全可以在不威胁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有序推行内阁发布的政令。

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让朝廷动了这流传了千百年的传统!女人就该被拴在家里给他们这帮男人生孩子!这是上苍赋予她们的权利,也是她们的义务!

至于财产、教育、科举、婚姻这些人生大事,都该是他们男人说了算!她们女人少搀合!

“启禀太后,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倘若推翻过这一流传了千百年的文化传统,恐生内乱,造成君民失和、百姓受损的乱局!微臣恳请太后、皇上三思!”

一旦有人开口,后面的人就会紧跟而上。

“张大人所言甚是!微臣以为男女有别,理应各守其分,各安其位,方能铸就和谐社会!”这是胡侍郎说的。

“微臣以为天圆地方,丈夫就是妻子的天,前人有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方为妇德!”这是钱少师说的。

“女儿都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又何必让她们掺和娘家的财产继承,岂非多此一举,乱了纲常!”这是孙詹士说的。

顾悠然对这些老调常谈再熟悉不过,翻来覆去总是这么几句话,全无新意。

什么三从四德,风俗传统,都不过是男权社会中那些既得利益者为了自身利益而推行的无谓规矩。

这些打着传统文化旗号的封建思想,千百年来不知荼毒了多少女子的身心,害得她们在一重又一重的压力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规矩条陈,道德标准,如果只是单方面要求女子,而并不苛求男子同样遵守,那么也只不过是用于剥削女人的人造工具。

男人之所以要求女人的贞洁,为得不过是确保后嗣血脉的纯净。

谁让这人世间只有女子才能确保自己生下来的孩子绝对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至于男子,到底隔了一层,若不强求女性,禁锢她们的思想,约束她们的行为,又怎能保障自己的血脉得到了绝对的延续。

这才是封建社会施压女性的根本原因,他们太害怕了,生怕辛苦操劳一辈子,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理解他们的担忧,却绝不会认同,只因她同样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她不能忝居高位,却无视畸形的社会对自己的同类施以如此恶劣的压迫!

这世道,是女子,何其不易!

更何况她曾经亲口答应了娆姬,要还她一个男女同权的清明天下!

她答应了,就要做到。

阶璧下的争执仍未结束。

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中,众臣长跪不起,放眼望去,竟只有言怀谨、吴茂行等人立身不跪,无视周遭的群臣上谏。

镇国公主顾悠然并不是什么仁善不杀生的慈悲人物,昔年她执掌陈国军队、与楚虞晋三国联军交战时,动辄水淹三军、火烧连营,葬于她手下的亡魂不下十万,这么个战场杀神,谁能昧着良心夸她一句仁善!

自古慈不掌兵,仁不当政,很明显,顾悠然她绝非仁善之人,否则这偌大的天下也不会到头来落入她的手中。

他们如今所能倚仗的,无非是法不责众!

他们就不信了,就算她顾悠然贵为大历镇国太后,执掌大历朝堂,难不成她还真能杀尽除了内阁外的全部文臣!

他们不信!

所以才下定决心,非要上场与她赌上一把!

毕竟同为男子,涉及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总是要努力争取。

顾悠然当然没有杀光他们的打算!可是拉一批,打一批还是可以的!这原本就是她和内阁重臣提前商量好的打算!

朝堂上,原本滔滔不绝地老大臣瞬间顿住 只因他不经意间瞥见了言相看自己的模样儿,那般轻蔑,他终于顿悟,仿佛瞬间想起来垂拱而治的一国王者正是一介女子。

果然,下一刻,顾悠然开口,打断了这位老大人喋喋不休的话语:“胡大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寡人也是一名女子,是你口中本应相夫教子的卑贱女人。”

“噗嗤!”言怀信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直静观不语的吴茂行同样忍俊不禁。

言怀谨刚想站出来收拢乱局,却被高台之上的公主示意噤声不语。

这下胡大人彻底傻眼了,他发誓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跟镇国太后对着干!他只是抹不开身为男子的面子,可这面子没有他的命重要,没有他的前途重要!

可没等胡大人开口,顾悠然又转而将炮火退准了另一位臣子:“照张大人所言,寡人应该退居慈宁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由尔等在前朝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身为摄政镇国皇太后,顾悠然有自称寡人的绝对权利。

“微臣不敢!”张大人闻言顿时长跪在地,连请恕罪。

顾悠然没理这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蠢货,而是转头看向胡侍郎:“不如寡人将这摄政太后的位置让给胡侍郎,以免误了您造福天下的决心?”

胡侍郎见状立马叩拜在地,口里忙不迭地请罪道:“微臣该死!冒犯圣听!”

见此情形,刚才叫嚷的最大声的钱少师、孙詹士不等摄政太后发问,就立即匍匐在地,叩首请罪:“微臣该死,请太后恕罪!请皇上恕罪!”

顾悠然盈盈一笑,柔声道:“诸位大人忠心耿耿,直言上谏,何错之有!不如这样,”说着,她将矛头再次转向了方才蹦的最欢的钱少师:“钱大人。”

“微臣在!”钱少师一丝不苟地跪在金玉阶璧前,

“孙大人。”顾悠然继续点名道。

“微臣在!”孙詹士同样老老实实地匍匐叩首,静待上峰发落。

顾悠然摩挲着手中的佛寿珠串,幽幽道:“照您二位的意思,不如你俩商量商量,看看是去祈英殿请出寡人父皇灏帝的灵位?还是不远千里,到落日崖下掘出寡人亡夫宸帝的尸骨?”

“罪臣不敢!”钱少师、孙詹士连连请罪,自言不敢。

“寡人看你们敢得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尔等看来,寡人应该追随先父、先夫一道驾鹤西去,徒留给你们一个年仅六岁的稚龄幼帝,以便你们操控,这才算如了你们的意!”

“微臣万死!”众臣齐跪请罪。

万马齐喑中,一耄耋之龄的老御史指天骂地,颤颤巍巍道:“国将不国!家国不宁!这分明是牝鸡司晨!牝鸡司晨哪!”

顾悠然定睛望去,才发现这位老御史原来竟是个熟人:“蒋御史,许久不见,您老还算硬朗!我还以为凭您老的忠心,早就随楚皇一道驾鹤西去了!”

这位御史可是个老熟人,昔年直谏楚皇楚珏,说她是亡国妖孽,本以为他一大把年纪,想来凭他的忠心耿耿,一定早在楚国盛京沦陷后就随君自尽、追随楚皇英灵于地下了!没想到竟是个老而弥坚、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如今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居然摇身一变,入了新朝,给大历朝廷当了御史!还偏要到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她添堵!

蒋老御史一下就听出了上位者这句别有内涵话语背后隐藏的深意,这是让他赶紧闭嘴,不然就给她滚出朝廷!

众臣也听出了摄政皇太后口中未尽的话语,这一次,谁挡道她收拾谁!

果然,下一秒,顾悠然下了圣旨:“舜英,传旨。张参议、胡侍郎、钱少师、孙詹士妄议新政,官降一级,罚俸三个月,以示惩戒。蒋御史年老昏聩,准其归家颐养天年。”想了想,她又加了一条:“言相!”

“微臣在!”言怀谨持笏而立。

“你和内阁多费些心,在婚姻法上加上一条,夫妻婚后,子女可以随父姓,可以随母姓。”既然做了,就干脆一步到位,顾悠然早已厌倦了和这些抱着自己利益不撒手的老顽固们打太极。

他们不是害怕自己到手的资源流失吗?那就在私下里好好斗吧!省得在她眼前给她添堵!

言怀谨欣然领命:“诺。”

对了,还有,顾悠然又想起了一点:“民间不能因为夫妻关系就把故意伤害罪定义为家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婚姻不是暴行的免罪书,凡打伤、打残、杀妻之徒,按照大历律令,与故意伤害、故意杀人罪等同视之。”

说完,顾悠然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一圈阶璧下的文臣武将:“倘若为官者不能做好表率,反而知法犯法,须罪加一等,从重论处。怀谨、茂行,你们和内阁再细化一下,出个章程,待寡人与皇上阅过无误后,再举国推行。”

“诺。”言怀谨郑重领命。

从古至今,自上而下的改革比自下而上的改革明显更加容易,也更加彻底。

新政的推行有上位者的撑腰,下面的人不管私下里有着怎样肮脏的手段,至少在明面上,在官府中,也得条条落实,否则还不误了这些为官作宰之辈的大好前程!

大势所趋,他们言氏一族又何必螳臂当车,与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对着干!

从一开始她就是他选中效忠的王者,而她一路走来,也从未令他失望。

她想要推行的政令,他势必会助她达成。

如此有益于民的大事情,他和内阁又怎会反对!

吴茂行深以为然。

只有切身目睹过母亲过往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熬过那些打从父亲死后宗族叔伯们对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怖压榨。

若非父亲在世时曾经结交过的好友不时襄助。

若非他后来一路进学中结识了晏子冉、罗文清等至交好友。

又何来他立于朝堂之上、理政问事的今天!

倘若早一日有这份《女子权利保障法》,他的母亲是否在父亲去世后就能够不再那般艰辛!

到头来子欲养而亲不在!

无论朝堂之上,众臣如何反对,他吴茂行都是坚决推行这一法令的最忠实拥趸者!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众臣方才意识到,他们尊奉的摄政皇太后本身就是一名女子!

该死的,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一点!

她有今日的地位从来都不是源于她曾经亲手挥剑断情、提笔休弃的丈夫,而是幽国先皇灏帝给予自己女儿的绝对皇权。

在她未满豆蔻之龄时,攸灏帝就为他这位唯一的女儿清除了幽国全部的宗亲同族,只余下一个痴傻蠢笨的稚童,没有人是这位镇国公主的对手。

待到后来乱世战局,这位背负残花败柳之名的亡国公主,竟然凭借其非凡的睿智和武力,横扫七国,勇歼敌军!

她能登顶至尊,靠得绝不仅仅是她身后追随她的一众能臣干将,更是她本身才智卓越,武力超群,这才成就了千百年来只此一例的开国公主!

也是如今创建大历皇朝的摄政皇太后!

在皇权至上的背景下,他们根本就没有与其一争的资本!

如今摄政太后军权在握,内阁全是她的人,又有谁能够阻挡她颁布政令!

他们这些跳得欢的臣子不过是镇国太后为了推行新政挑出的殉葬品,是做给下面臣子杀鸡儆猴看的倒霉公鸡!

事已至此,新政的推行势在必行,朝廷之上,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女子权利保障法》的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