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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璀璨的星光下,有碧色的萤火在夏夜中舞动。

突兀地,顾悠然单膝跪地,向他伸手,作邀请状。

陌隐被顾悠然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他并不知道她的打算。

此时她直视着他,全神贯注,就连漫天的星光也不及她眼中如海的情深,只因在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他:“陌隐,请允许我陪伴你一生。”

陌隐原本的惊诧已经全然消散,他望着她,死死地望着她,仿佛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希冀。

她的告白并未结束。

“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她粲然一笑,宛若夜幕盛开的烟火,美丽醉人:“陌隐,我爱你。娶我,可愿?

顾悠然从来都知道陌隐待她的好。

七年,整整七年,从腥风血雨,到生死相依,从狼狈脆弱,到海阔天空,因为有他一路相伴,她才能够走出这一路风雨,而她险些辜负了他,不,是已经辜负了。

没有人会怀疑陌隐对顾悠然的感情。

也没有人怀疑顾悠然对陌隐的依偎。

只是,似乎是无声的默契,二者相伴多年,竟连亲吻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世人议论纷纷的花烛银婚。

陌隐深爱顾悠然。

顾悠然也爱着陌隐。

可二者之间相隔的却不仅仅是简单的情爱关系,这世上有太多比爱情更重要的存在。

顾悠然不可能在家国未安,亲子权位未稳之际,与陌隐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她要考虑的从来都不只是二者之间清明的关系。

在稚子年幼,尚未长成之际,哪怕只是为了大历今后的稳定,顾悠然也断不可能与陌隐有夫妻之名,更无夫妻之实。

所有可能萌生的意外都必须在源头被彻底掐灭,顾悠然是这样考虑的,也是这样做的。

于是,陌隐就这样与她相伴了七年,在关系确定,彼此爱恋的前提下,陌隐无怨无悔单方面付出了七年,甚至连开口都不曾提及,与此相反,他甚至更为小心地维护着这份二者心底彼此明晰的默契。

她绝不会允许在帝王年幼时,衍生出其他意外。

也因此,陌隐从来不曾开口向她求婚,也从未想过今生今世竟然还能等到顾悠然的开口。

这一次,是她向他求婚,她终于光明正大无比郑重地向他倾吐了相伴一生的求婚,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她见不得光的影,而是有资格与她并肩而立的夫。

陌隐将成为顾悠然的夫君,今后相伴一生的唯一。

凉风习习,清透的月光透过重林的缝隙盈满了陌隐的周身,他松开手,任金绿色的荧光在他的指尖流转跳跃。

这一刻,他顿悟:他爱她,正如她爱自己一般。此生他们彼此谁都不会放生对方,画地为牢终将是他们二人殊途同归的结局。

他释然。

顾悠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陌隐面上的神情,他明眸如炬,积聚多时的感情在这样的时刻似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他笑了,宛如等候千百年时光终于等到的期许,他说:“好。”

陌隐拉住顾悠然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他轻吻她如云的鬓发,埋首在她的颈项:“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他深吸一口气,倾吐了自己早已准备过千百遍的话语:“悠然,我爱你。从始至终,未曾改变。”

我愿意与白头到老,相伴一生,这是我此生唯一的渴望,而这一刻,他的渴望几乎全然得到。

激动中,他向来镇静沉稳的语音隐隐带着一丝哽咽:“悠然,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与你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语音初落,有一滴炙热的滚烫坠落在顾悠然的脖颈间。

他哭了。

她动容。

顾悠然从未想过陌隐会这般情难自禁,只是一段迟来的的告白,只是一场迟到甚至堪称仓促的求婚,竟会让他失措到如此境地。

顾悠然回抱住陌隐,紧紧地,她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贪恋着他给予她的温暖。她动作轻柔地抚着他的脊背,安抚着他如潮涌般起伏奔腾激动的情绪。

陌隐说什么都不愿意抬头,顾悠然只好和他一道在庭院中相拥相偎,静享这份难言的甘甜。

原来,爱情的芬芳在说开后竟会让彼此如此震动。

她爱他,比想象中更甚。

“三日后,我们成婚。”

广袤暗夜的苍穹下,星光为鉴,萤火为证,他们彼此,相爱至深,相许一生。

这一日,佳偶天成,海燕双栖。

陌隐与顾悠然二人在弥夏村所有村民的见证下三拜成婚,就连林中的雀鸟也在为他们的结合而欣喜欢唱。

顾悠然身披凤冠霞帔,轻点皎梨妆,在璎若撒帐后,与陌隐共饮交杯酒。

而后二人换了红色常服,向村中来宾敬酒。

林苑内宾主尽欢,兴尽而归。

是夜,春宵帐暖。

唇齿相依间,鸳鸯交颈。

红烛醉影,正是暗香浮动,流丹浃席。

他们彼此相遇相亲,是久旱大漠贪婪着吮吸天降甘露的恣意欢乐,是迷途旅人恰逢向导的安心宽慰,是暗夜独行终见柔白月光的恬然欢欣,是黎明前的黑夜漫透破晓晨光时的豁然明媚。

这一夜他们彼此全身心地投入这一场久违的悸动,酣畅淋漓,好不快意。

而在漫天星光绽放的一刹,她却在下一瞬泪流满面。

他温柔地轻吻着她湿润的眼睛,爱怜地舔舐她满目溢出的涩涩泪水,畅享甘露般的清甜,让人爱不释手,忍不住一再回味。

“然儿,然儿……”他在她的耳边轻唤道。

她却并未答声,而是勾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的颈侧,呜咽着颤声道:“再来!”

似乎从未想到她会这般急切,他轻吻着她酡红的面颊,覆在她的耳边,受宠若惊道:“遵命,吾爱。”

他们在璀璨星海中尽情徜徉,用心感受那深入灵魂的彻骨战栗。

到最后,甚至她在上,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

夜,还很漫长。

第二日清晨,红烛未灭,情义犹存之际,陌隐睁开眼,天亮了。

他伸手,想要揽住枕边的她,却不料扑了个空。

陌隐起身,披上单衣。这么早,她已经起了吗。

“然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陌隐掀帘而出,迈出寝室,来到外厅。入目的情景却令他连问话都彻底哽住。

只因,他一心珍爱的她面色苍白,似乎一夜未眠般正呆立于庭院中。

难道,然儿她在外面站了一宿?

陌隐慌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就要上前为她披上。

“站住!”她的声音干涩无力,似乎历尽风寒的侵染,透着病态的沙哑。

陌隐愣了一下,然而她的下一句问话却彻底将他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在哪里?”顾悠然的身形在微微颤抖。

陌隐看着她,他不懂她的意思:“什么?”

顾悠然几乎崩溃,她用尽全力用沙哑的嗓子嘶吼道:“告诉我,陌隐他在哪里!”

他愣住了,他就是陌隐啊:“然儿,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我带你去看大夫!我是陌隐,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顾悠然闻言笑了,明明是暑热时节,她的低笑却比严冬的冰雪还要来得冻人,寒冷刺骨。

“你骗我,你又骗我!”

他不解,仿若迷失的孩童惊惶失措。

“陌隐?你?”她反问,带着一抹刺骨的讥讽。

昨夜,香风帐暖,夙愿得偿。纵使他按捺住了心中几乎喷薄而出的火热,压抑住了镌入骨血的欲望,小心翼翼地探索,重温早已失落的美梦。

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一年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耳鬓厮磨,红烛共剪,他又凭什么以为她会感触不到与自己紧密相贴之人呢?

原来,一切从初始就是一场错误,他根本就不是她要定的他。

顾悠然一把挥开他想为她披上披风的手:“邹沐宸,你究竟还要骗我多久?”

是什么让他以为肌肤相亲,相濡以沫的亲密接触中,她无法感触到自己身体感知到的真身。

终于说出心中的答案,在看到他手抖的瞬间,她就已然明白自己说中了事实。

原来,三年来陪在自己身边的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陌隐,而是在世人眼中早已身死的他——邹沐宸。

他望着她,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解释这一切的发生。

顾悠然并不想听他的解释,现在她想知道的只有一点:“邹沐宸,告诉我,陌隐他究竟在哪里!”

他想要靠近。

她却瞬间退后,拔剑而出,尖锐的剑锋直指眼前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他。

“告诉我,陌隐他还活着!”这一刻,顾悠然突然间什么都不求了,她要他活着,她只希望陌隐他还活着。

邹沐宸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话!”顾悠然用剑架在他的脖颈上:“告诉我,陌隐他还活着!”

她紧紧地盯住他,想要从他如海的沉眸中获悉自己想要的希望,可是——

“他死了。”邹沐宸抬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陌隐死了,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但听“咣当”一声,临渊剑砸落在地,发出彻骨的悲鸣。

顾悠然只觉瞬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邹沐宸上前一步,想要接住身形不稳的她,却被她一把狠狠拽住。

“带我去见他,”顾悠然抓住邹沐宸的衣领,她要见他,迫不及待。

当头顶的达摩斯之剑终于落下时,奇异的,邹沐宸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

这世间从来都只有未知才最是令人恐惧。

三个人的爱情是那样的拥挤,几要让人窒息。

而她将所有的真心,信任,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给予自己全部的爱意,全然托付,毫无保留,最终却换来了这么个截然相反的结局,这让她如何接受?

很多时候,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最是痛苦,这意味着她需要独自一人熬过此后的漫漫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