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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长公主:休掉皇上前夫后一统天下 > 第183章 宸忆(邹沐宸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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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宸忆(邹沐宸番外)

如果此生从未遇见生命中的那抹明光,那么就算永堕黑暗又何妨?

可是,天不遂人愿,邹沐宸他却偏偏遇见了。

幼时,自他懵懂记事时起,就从乳娘和丫头的闲聊中知晓了一些关于过去的隐秘。

原来他们邹府乃前朝皇室后裔,与八国王室有着血海深仇。

原来他还有一个早产体弱的兄长。

原来他是有亲生母亲的。

当年,他的母亲舞矜雅在与静德皇后辞别后,曾在一座偏僻的小城中偶遇花嬷嬷,并从她的手中寻回了那枚早已遗失的属于静德皇后钟离寻月的引灵簪。

舞矜雅本想自己亲自上京归还宝簪,却因身怀有孕,被自己的丈夫生生拦下,后来,她的丈夫更是以引灵簪在六百年前分明是他们邹氏皇朝的传世之宝,理应属于他这位皇室后裔为由,扣下了此簪,不予交还。

为此舞矜雅与自己的丈夫邹烨大吵了一架,甚至意外早产。而她诞下双生子后才发现,其中的哥哥天生体弱,大夫断言,活不过双十。

因此,她的夫君彻底无视了这位早产体弱的长子。

怀揣复国野心的邹烨除了与舞矜雅相恋外,从来都只将目光投向复国伟业。

在年幼的邹沐宸看来,他的父亲只对母亲好,在他眼里,儿子只是为了实现父辈未竟大业的工具,而残次品自然应该被理所当然地清除。

于是,他从一生下来就再未亲近过自己的这位兄长。

邹烨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唯一康健的儿子身上,也因此对邹沐宸十分严厉,有时甚至严苛到骇人的地步!

而他的母亲满心满眼只有兄长,至于自己身上多了多少条伤疤,断过多少根骨头,吐过多少回血沫,她都毫不关心。

邹沐宸憎恶自己的父亲!

邹烨他根本就没把他当人!

在邹烨的心里,他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聪明,乖巧,听话,能够给他长脸,任他虐待体罚!

可是他只不过是个孩子!一个浑身无一块好肉的孩子!

他也想要有慈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温暖的家庭!

然而他得到是什么?

一个从记事起就仿佛永远看不到日光的邹府牢笼,一个只知道拿鞭子监督自己、责打自己的父亲,一个只关心兄长从来都不会问问自己是否吃饱穿暖睡好的母亲!

我之所处即炼狱。

如果可以,邹沐宸宁愿自己是兄长,他想和兄长换一换。

很多时候,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邹府,烧死里面所有人!

他们都是一群疯子!

而他自己也马上要被这群疯子给逼疯了!

还好,还好兄长丢了。

听管家说,是他的父亲邹烨趁母亲外出时,将重病不治的兄长丢去了乱葬岗,等到母亲回来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他的兄长早就被乱葬岗林子里的饿狼给叼走了,尸骨无存。

可是邹沐宸却高兴非常,只因他终于有了得以短暂呼吸的机会了。

邹烨疲于应对母亲的诘难,忙着安排邹府的人到各地去寻找兄长的下落。

母亲在精神失常时,也会偶尔把他当成兄长,抱着他在怀中哄睡,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在母亲怀里度过的美好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不过一年,邹府满门遭劫。

父亲为护母亲,重伤身亡。

面对爱人的死亡,这位早已癔症多时的女子终于清醒了过来。

在舞矜雅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死死地拉住自己仅剩的唯一的孩子的手,让他向天承诺:“孩子,答应我,不要报仇!日后等你长大了,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与她安度一生,这就是母亲最大的心愿了!”

邹沐宸点头答应了她。

舞矜雅含泪摸摸幼儿光洁的额头,她只是不忍自己的孩子在名为复仇的漩涡里,越陷越深,虚掷华年,错过了人生中的一切美好,到头来如他的父亲一般追悔莫及。

这一刻,她以母亲的身份切实拥住了他:“邹沐宸,我的孩子,娘亲爱你,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别怕,父亲和母亲会在天上保佑你!你一定会安度此生,长命百岁!”

语尽,母亲一把推开自己,让管家带着他赶紧逃离。

而她却不愿随他们一同离开,她甘愿为父亲殉情。

邹府的苏管家接过邹沐宸,头也不回地抱着他向后山逃去。

最后,苏管家为了帮他赢得逃跑的时间,松开了他的手,将他丢下了后山的松河,然后持刀阻敌,被一众官兵乱刀砍死。

而他也得以逃出生天。

后来,他流落街头。

在华京底层摸爬滚打的数年里,有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会想到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

那时,月色朦胧,父亲早已疲惫地睡下,而他得以忙里偷闲地去寻母亲,在母亲的怀中听她讲一些过去的故事。

母亲说,我们必须学会在凉薄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

他不懂,何为深情?何为爱人?

面对儿子的疑惑,舞矜雅摸着孩子稚嫩的脸庞:“我的傻辰儿,你要先学会爱自己,只有懂得爱护自己的人,才会真正拥有爱人的能力。”

“那母亲为何会这般爱父亲?”邹沐宸歪头,丝毫不在意母亲将自己错认成兄长,他只是眨着晶亮的眼睛好奇地询问道。

舞矜雅哑然,少顷一把拥住了自己的幼子:“那是因为在母亲心中,你的父亲比母亲更重要。”

邹沐宸不解:“母亲不是说,先自爱,方得以爱人吗,那又为何视父亲比自身更重要?岂非自相矛盾?”

舞矜雅搂着自己的孩子道:“那是因为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么一个人,你会为其付出你的一切,而自己却甘之如饴。”

邹沐宸昂首,眨着晶亮的双眼,好奇道:“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舞矜雅笑着刮刮小沐辰的鼻头,道:“会的,到那时你只能心不由己,乖乖投降。”

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一片,而与母亲为数不多的交谈,却在岁月更迭中,无声印刻在心底。

一切,恍如昨日,他与她初见的那日。

是日,阳光明媚,她趴在墙头,一树的雪梨斜倚在枝头,有风拂过,雪白的梨花迷乱了他的双眼。

下一瞬,她越过墙头,跌入他的怀中,自此牵动了一段解不开的缘,亘古绵长。

在她的助力下,他顺利拜入名师门下,君子六艺,无一不精。

而后八国扬名,誉满天下。

当他功成名就时,曾特意命手下寻找苏管家的亲人,后来辗转多地,他终于寻回了苏管家唯一的女儿苏梦瑶,并将她带在了身边,给了她一处容身之所。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反而滋长了苏梦瑶的绮念。

面对故人的示爱,邹沐宸果断拒绝了,然后就命宇鹰将苏梦瑶调去雅苑轮值。

只因他的心低只住得下一个姑娘,那就是染染。

邹沐宸从来未曾在她的面前遮掩过自己的野心。

大历混沌,八国混战,他的确有搅弄风云、逐鹿天下的野望,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将她牵涉进来。

然而乱世红尘,谁人都避无可避。

那一夜,满船清梦压星河。

面对他的求爱。

她说一花一叶一菩提,在此方菩提世界中,她愿与君携手,不离不弃。

星湖定情,那一晚,他目含深情,送她离去。

如果无知可以成为脱罪的理由,那该有多好。

那时年少,他并不知道,只是一念之差,竟会要他去用漫长的等待和煎熬来偿还。

命运让他们相遇,命运让他们分离。

好在上天垂帘,让他们回到原地,给了他再次与她相爱的机会。

她失忆了,一切重来。

而他也终于懂得,若无失去,又何来刻骨铭心。

三年,他不是没挣扎过,奈何想清醒,却终是抵不过心动。

她让他经历了爱恨情仇。

他一生的喜怒哀乐都因她而生,因她而殇。

是她将他从黑暗中带出,是她让他看到这世间的美好。

是她让他纵览古今,尽赏河川。

是她赋予了他充满仇恨的人生另一种想象。

她是他生命存在的意义之所在,是他一生执着追求的美好。

如果他就此放弃,那么他的一生也不过是场笑话。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他追随她的脚步。。

他不会放弃,绝不。

三年,随着日渐深入的相处,他陡然发现,她与自己竟是那样的不同,她是他的明镜,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根本无法隐藏的劣性。

她明明拥有倾世的权势,却从不滥用。

而他却截然相反,也因此被动地陷入了如今悔不当初的局面。

周围的所有人都劝他放手,宇鹰如是,苏梦瑶如是,袁段如是。

就连他摘叶拈花,一片一片揪完花叶的结果也在明示他,要他回头,要他放手。

可是,他不能回头。

一旦回头,他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他又怎能回头?

他只能头也不回,一往无前。

她是他的光,唯一的光!

他不会放手。

誓死不放!

后来,越是与她相处,他就越是沉迷其中。

你说我们是有多么可笑,明明身陷污淖,却偏偏心向光明。

暮光而行。

你做不到的,偏偏有人可以做到。

你放不下的,偏偏有人就是能够眼也不眨,转瞬放下。

她越是无私,就越证明他的自私。

她越是坦荡光明,就越证明他的狭隘阴暗。

所有人都说,他们二人之间,云泥之别,她根本无无法与他相配!

而在他深深掩埋的心里,他们彼此之间确是云泥之别,天堑鸿沟,只不过,与世人的认知截然相反——在他心中,她是皎洁无暇的朗月清风,而他才是那腥臭难堪的烂泥。

她是他永世追逐的明光,而他只愿追随着她的脚步,暮光而行。

在他用心构筑的滔天情网中,她终于迷失了方向,而他也得偿所愿,与她成为结发夫妻,良缘夙缔。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那样的短暂。

命运弄人,他必须作出抉择。

所有人事后都有一百种方法,可在当时却都不约而同地束手无策。

终于,他与她如期决裂。

可是在这场困局中,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娆姬看她的眼神,那种在无人处投向她时幽深宁静的凝视,专注,沉浸,分明透着明光的倾慕,溢满了似海情深。

所以他杀了娆姬,或许是失手,或许是故意,谁知道呢!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从来都不在他所需关注的名册上,他的眼里只有她!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自私。

他宁愿她恨他,也要她好好地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这世间最宝贵的,唯有生命。

万幸,世事如他所愿,她的毒解了。

而他也机缘巧合,得以与她再续前缘。

是人总是贪心。

当他再次从地狱中九死一生地回归。

最开始想要的不过是偶尔见她一眼,只要她康泰长安。

后来,他开始想要守护在她身边,佑她一世平安。

再后来,他希望陪伴在她的左右,与她相知相伴。

最终,他还是露出了马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他的蛊分明已经解了,可为何他还是会感到心痛。

他在她身上收获了极致的欢愉,却也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

有很多时候,他越是靠近她,就越害怕失去她。

偶尔,他听不懂她的话语,比如她醉酒时的痴语,她坚定推行男女同权的政策时所列举的那些赫赫人物,如果他没记错,整片大历海域的所有史书列传都不曾记载过那些女子的事迹,可她偏要吃力不讨好地投身于这些开天辟地的事务里,百折不挠。

他不懂她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总是能够打破世人眼中约定成俗的规则。

他只是遵循着那人留给他的指引,相信她,接受她,永远坚定的选择她,同她站在一起。

她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他爱的就是这样的顾悠然,在他眼中,无论她迷糊呓语,还是尊贵傲然,他总是能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她是那样的闪闪发光,熠熠生辉,每一处都让他喜欢极了,让他爱到发狂。

果然,邹府的每一个人都是疯子!

璀璨的星光下,闪烁着水碧色光芒的萤火在田间轻盈起舞。

她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你都休想摆脱我!

她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她说:我想给你更好的……

她说:请允许我伴你一生。

她说: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她说:娶我,可愿?

她说:三日后,我们成婚。

可是乐极生悲,晴天霹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苦苦隐瞒的真相竟会以那样的方式为她所知。

湖边小筑,悉心相劝。

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回头,只要他努力,就能够再次牵住她的手,却不知在心中挚爱心底自己早已了无踪迹。

这一次,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再次回首。

当初,是她低头哭求,求他放她一马。

今日,是他苦苦相求,求她再给彼此一个再续前缘的机会。

命运就是一场轮回,相互亏欠的因果终有一日需得偿还。

然然,原来人真的不能犯错。

一念之差,只是一念之差,我就把你弄丢了,我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那一日,大雨滂沱。

也是她说:我爱的人从来都就不是你!

彼时她哭着求他,与他相对而泣道: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而他却执意不愿放手。

暴戾的雷光下,她面色苍白,语气冰冷道:邹沐宸,我宁愿此生从未与遇见过你!

山穷水尽,不过如此。

多么可笑,原来在她看来,她与他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她已然从根本上否定了他的所有。

接连的打击让他心凉如水,茫然无措。

仓促归京后,他开始闭门不出,直到那日她的贴身婢女前来,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那位婢女说:哀莫大于心死,公主她已然心死!

邹沐宸顿时六神无主,张皇失措。

她怎么可以这样!

在他还未下定决心,选好出路时,她已经决绝地将他排除在外,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于是,他放下了全部的骄傲,登临吴府,向她的挚友求助。

当然,他也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可是他没想到,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是她已然离京的消息。

两年,七百三十个日日夜夜,他在这里几乎等到绝望。

从很早以前,邹沐宸就知道,有些事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的妄念。

一如母亲的目光,父亲的关切,还有,她的爱。

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在说过爱我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将我彻底抛下,决然离去。

而他所剩的已经不多了,经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正是因为看到过那人去后她是怎样哀恸的生活,所以邹沐宸十分确认,自己并没有旁人所想象中的那样坚强,他做不到一望无际的等待。

他曾经无望地等了三年,而这一次,他明白,他是等不到的。

此生他都无法超过陌隐在她心中的地位。因为那人的逝去,他已成为永恒。

为什么喜欢了,付出了,就必须得到。殊不知,这世间求而不得才是常态。

她说,遇见那人是她此生之幸。

她说,她宁愿此生从未与他相遇!

原本邹沐宸是有机会的!他本可以按照陌隐的嘱托,烧毁那人留存世间的全部遗迹,让她遍寻成空,找不到真切的答案。

可是他的教养,他的骄傲,他此生仅存的微薄良知却让他裹足不前,最终,他还是保留了会令自己暴露的‘罪证’。

他知道,其实,他们彼此从未真正走出过那片湖边小筑。

回归华京前,她站在坟茔边的柳树下,与那人做最后的告别。

远远的,他望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或许,他一生终将沉浸在这片泪雨浸泡的凉夏中,正如她永远心甘情愿地被束缚在那片梅雪纷飞的漫天雪海里,进退不得。

时光如沙漏,点滴流逝。

她为了散心,为了放下,开始学着换一个环境,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甚至出海巡航,周游列国。

他却心甘情愿,为她驻守家国。

意外降临,战争爆发。

经过月余的奋战,峪城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围城之战已经走到了终局。

次日,战场之上,胜负即将分明!

在开战前的最后一夜,他不禁回忆起与她少时初见的那个夜晚。

彼时,他不苟言笑,她为了逗自己开心,特意用彩色的绢纸为他亲手叠了一只月亮兔。

而今细细想来,这月亮兔也不算难叠。

于是,他一边回味过往甜蜜的欢愉,一边亲自动手,叠出了一只月亮兔。

雪白的兔子倚在一弯弦月上,优哉游哉,怡然自得。

邹沐宸捧着月亮兔,素净的手指轻抚兔兔的耳朵,口中念念有词道:“月亮兔啊月亮兔,你说你的女主人会不会原谅我呢?”

说着,他又拿起另一只新叠好的纸兔子,自娱自乐道:“会的主人!然然她一定会原谅你,与你再续前缘!”

晦暗的夜色里,只有峪城府衙的这座小院中,还有一位玩纸叠兔子的男子尤未安寝。

次日,大战爆发。

前锋阵亡。

守城驻军阵亡。

新军士兵阵亡。

宇卫阵亡。

这一战,峪城军民,死伤无数。

而无论战局怎样惨烈,邹沐宸他始终孑然屹立在战斗的最前沿。

他知道,他不能死,他不会死,他必须保护她,终其一生。

后来,他的脚下堆就了满满一座尸山,惨绝人寰,震撼人心。

然而这世上终究是蚁多食象,力有不逮。

他是人,不是神。

饶是他武艺卓绝,一骑绝尘,却也无法在数以万计的敌方攻势下始终保持清醒。

到最后,他几乎是在依靠着本能来战斗。

他仰头,想要在死前再看一眼与她同住的这片大历长空。

悠扬的歌声漫漫长夜中突兀响起——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伴着苍山负雪下越发空灵的歌颂声,他伸手,捂住胸口,穿过破裂的盔甲,握住了一只白梅香囊。

这只香囊上的白梅纹样是她还是镇国皇后时,曾经亲手一针一线为他绣上的,而香囊中装着的是她第一次给他叠的月亮兔,还有那枚早已破碎的残簪。

就在十日前,那枚桃玉簪为他挡去了致命一击,彻底化作齑粉,被他收入囊中。

无人知晓,在这只香囊深处的最隐秘角落里,还存放着一纸残迹婚书,上书:良缘夙缔,终身之盟。

或许,他们是相背而生的树木,繁茂的树冠两端永远也无法相拥在一起,又或许只有在焚树成灰的那一日,他们彼此才能够在仅剩的残灰中合二为一。

就在邹沐宸力竭不稳,即将陷入无边黑暗时,他却借着晨曦的微光,在茫茫晨雾中看到她披雨而至,从天而降。

最终,他弯了弯唇角,任自己堕入无边黑暗。

可是他却不知,直到最后一刻,他仍在凭借着本能,拼死地战斗着。

而她却只能张皇失措地拥住他,哭喊道:“够了!够了!邹沐宸,已经足够了!”

“我回来了!大历安全了,昭儿安全了,你可以安心了!”

然后,他才终于松下心神,任凭自己仅存的意识倏尔溃散。

不知过了多久。

举目四望,看着那永无穷尽的黑暗,他彷徨着似乎总也找不到生的光亮。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就这样死去,他会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陌隐才心甘情愿地为她去死,他也可以。

他想看着她抱着自己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悔不当初!

他想用他的死将她已然干涸的生命渲染出别样的色彩,哪怕代价是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那一刻,他只要想想,心头便被刹那上涌的快感湮没。

可是下一瞬,他就反悔了。

他怎么忍心,忍心将她独自一人孤零零抛在世间,让她独自一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经历这世间的悲苦。

无论怎样的苦难,他都愿意与她一起捱着。

倘若他就这样死去。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也会痛,她也会哭,她也会在万籁俱静世人酣眠的暗夜中默默舔舐着过往如梭岁月在心底划过的伤口,斑驳扭曲,血肉淋漓。

所以,他活了过来,从地狱中再次爬了出来。

悠然,你逃不掉的。

黑暗中,有微光隐现。

邹沐宸握住手中的执念,又一次从地狱中惊醒。

他发誓,他会陪着她,直至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