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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

八年后,嘉平十三年,顾昭衍年十六,正是少年意气、英姿勃发的大好年华。

这一日,紫宸宫上书房内空无一人,本该跟随帝师言怀谨专心读书的皇帝、伴读等人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帝师本人也并不在场。

原来,言怀谨带领他的学子们一起去了宫外的文渊楼去查资料。

文渊楼与国寺相邻,是整个大历最大的藏书馆,占地三百余亩,是一座兼具假山、水池、平台、楼阁、花台、假山、凉亭、闻书馆的园林建筑群,其中的主殿文渊楼居于园林中央。

文渊楼作为一座高台殿阁建筑,东西长一百九十二尺,南北长一百零八尺,基台高二十四尺,共计三层,楼阁以汉白玉石为柱,香柏木为梁架,香闻数十里,其宏伟壮丽堪与紫宸宫的太极殿相媲美,是大历学子人人心向往之的藏书宝地!

园中花香馥郁。

帝师言怀谨带领着身后的一众学子迈入了藏书馆。

进入门殿,绕过假山,穿过水月池边的长廊,众人终于来到了开阔的平台上。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座壮观宏伟的大殿——文渊楼,殿门两侧的牌匾上挂着一幅对联,万卷编成群玉府,一生修到大罗天。

少年皇帝顾昭衍刚好有课业想要向帝师请教,于是言怀谨吩咐身后的一众学子道:“德聿,你知道大历舆图在哪里,你先带你的同学先进去。这是我的玉牌,拿好。”

“诺。”言德聿谨遵叔叔的指令,接过玉牌,带领一众同窗迈入大殿。

进入文渊楼,没有一众学子想象中藏书阁该有的晦暗不明,反而窗明几净,一片清爽。

原来正文渊楼采用了“明二暗三”的建造方式,从外面看以为不过是重檐两层,而真正进入殿中才发现,实际上楼阁内分为上中下三层。

文渊楼顶部采用歇山屋面,以玄色琉璃瓦为顶,绿色琉璃剪边,一二层设斗栱。

楼中采用海墁天花,内檐装修罩槅,栏杆上绘制着四书中的经典故事纹样,样式不一而足,尽显庄重清雅。

文渊楼中的立柱又分为前三排和后三排,使得整座大殿能够在夏日中避开阳光的直射,确保楼内环境阴凉,更加有效地保藏书卷。

同时楼内设置了中空暗层,形成了一处宽敞明亮的光厅,能够反射透过窗子照入地的光纤,使楼内的一排排书架也能够获得照明,形成明堂,便于人们阅览书籍。

言德聿等一干学子本没有进入文渊楼三层的权利,可是有了刚才叔叔交给自己的玉牌,他们一行人得以顺利通过第三层的守卫,进入了这处卷帙浩繁的书塔。

“德聿,还有多久才到啊!我这一路上走得腿都酸了!”安侯府的小世子安千栩沉不住性子,率先向同窗抱怨道。

言德聿没开口,他的堂弟言德彰反倒回了一句:“快了快了!千栩,你别急吗!应该就在前面了!”

安千栩只得撇撇嘴跟上前面的言氏兄弟。

陆海川摇摇头,随小伙伴一同跟上。

绕过广厅临楼梯的长廊,言德聿转过一排书架,终于道:“就是这里,到了。”

众人驻足,抬眼望去。

然而下一瞬,时光停驻。

众人只见一身着浅金色衣裙的女子手持书卷,背倚栏杆,靠在书塔上,她的脚下是香柏木制成的活动书梯,叫人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云髻松挽,如云的秀发编着一只粗壮的发辫,斜倚胸前,发间插着一只桂花流速步摇,戴着一对金玉桂花珍珠耳环,身上一袭浅金色桂花刺绣齐胸襦裙,外罩金色丝制广袖衫,一双广袖用绸带制成的攀膊扎起,露出两条白玉似的藕臂,晶莹剔透,玉腕纤纤,让人如遇神只,怯于启齿,生怕惊扰了这场绮梦。

晌午暖阳凝结成的光束透过巨大的窗扉映照在她的周身,光束映照下飞舞着的点点尘埃宛如暗色中翩然起舞的萤虫,眷恋地轻吻着她专注的眉眼。

“母后,你怎么会来这里?”一道熟悉的声音惊醒了众人的幻梦。

这一刻,似乎有暮鼓晨钟的轰鸣声在脑海中骤然炸裂,他们从未想到平日里高坐朝堂,威严尊贵的镇国太后竟是如此的祸人。

她是智慧与绝美的化身,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她让女子的智慧第一次以这般直观的景象具象化在少年的眼中,让人惊叹不已。

顾悠然将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挪开,向书塔下望去,一眼就看见了一众绮纨之岁少年郎中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位,她的昭儿:“昭儿,你来了,我来这里查些资料。”她冲昭儿扬唇一笑,宛若春风瞬间盈满了少年郎的心头。

言怀谨行礼:“微臣参见太后,恭祝太后长乐无极!”

一众少年如梦初醒般扑通扑通,接连跪地请安:“参见太后,太后长乐无极!”

慌乱之中,安千栩甚至跌落了自己手中的折扇,霎时震颤不已,唯恐失礼。

顾悠然摆摆手,道:“起吧,”说着,她拿起卷轴,扶着书梯,便要顺阶而下。

言怀谨伸手,顾悠然从阶上下来,习以为常地搭上他的胳膊,一如昔年他们少时在文渊楼查资料赶作业一般:“舜英,去把我选中的书卷做好记录。”

舜英顺理成章地接过顾悠然手中的书卷,向三层的录书官走去。

“你们跟着怀谨继续上课吧,不用管我,我去再查些地图。”顾悠然和言怀谨边走边聊到。

顾昭衍却挽着母后的胳膊,难得撒娇道:“不如母后和我们一起,此番老师带我们前来,为的也是阅览大历舆图。”

顾悠然闻声点头:“也好,正好一路。”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悬挂世界地图和大历舆图的广厅。

这一边,顾悠然站在世界地图前,一边查看,一边提笔记录着什么。

另一边,言怀谨照旧讲解着大历舆图中学子们需要记录和了解的内容,只是这一次,一众本该踊跃发言的天之骄子却一个个都静若鹌鹑,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好似生怕惊扰了不远处的那个美轮美奂的幻梦。

所有少年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不远处的那尊身影,就连一向爱插科打诨的安千栩也都分外安静,似乎唯恐帝师记起他一般。

“你们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言怀谨挑眉,对眼前一反常态、异常安静的一众学子难得主动开口询问到。

良久,晏景和方才提出了一个问题:“老师,为何我们大历的舆图中,各个州域的划分如此不规则?难道不是规则划分才更加便于治理吗?”

“言德聿,你说。”言怀谨点了自家子侄给晏景和解惑。

言德聿收回瞥向太后的目光,顿时慌乱非常:“叔,”不,“老师,对于此事我先前也从未想过,恐怕帮不上景祯了。”

安千栩想了想,道:“老师,或许是为了尊重各地的民俗习惯,所以才这样划分。”

言德聿点头:“有道理,还有呢?”

安千栩摇头:“没有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语。

顾悠然闻声走了过来,反问道:“昔年大历一统,内阁在州域划分中将汉中划给了秦地,你们可知为何?”

言德聿率先抓住了要点,答道:“汉中是整个蜀地的出口,昔年诸葛六出祁山经过此地,而后钟会夺汉中,蜀国很快就覆灭了。”

顾悠然点头:“德聿回答得很好。舆图上长江将渝州一分为二,大江大河为天堑,若是作为两省交界,则容易形成三不管地带,而归于一省,权责分明。”

晏景祯抢答道:“这样更易于管理!”

“对。”顾悠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言怀谨则抓住机会道:“今日的课业就是以两省州域划分为题,论一论内阁如此划分的利弊。”

“是,老师。”众人齐答道。

顾悠然也说到:“书如玉之珍贵,若海之浩瀚,多看多记,确实受益良多。你们也要多加努力,才不会辜负帝师对你们的教诲。”

众人点头应是。

顾悠然想了想,又道:“有机会,你们可以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们有幸师从怀谨,也更需要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诺。”众人齐声道。

“走吧,难得遇上,我请你们喝茶。”还没等众人谢恩,顾悠然忙拦道:“这里不是紫宸宫,大家随意就好。舜英,待会儿水月亭见。”

“诺。”舜英忙命人安排夏日可口的冰镇果汁、糕点小吃。

一刻钟后,水月亭。

众人入座。

言怀谨为顾悠然一一介绍道:“这是晏子绥家的二子,晏景和,年十五,比他兄长晏景祯小四岁。”

晏景和连忙起身问安。

顾悠然颔首微笑。

“这是安远的儿子,安千栩,年十六。”

安千栩努力镇定自若地问安。

顾悠然鼓励地朝他笑笑。

“这是陆辛的二子陆海川,年十七。”

言怀谨为顾悠然一一介绍上书房的孩子们,顾悠然也一一见过。

到了郑家的郑泽、端王府的陈博涵时,顾悠然竟然真的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些许他们父辈的身影。

直到介绍到周旭的儿子周泓溯时,就连一直在一旁静观不语的舜英也不由细细打量了这位少年两眼。

原来就是为了这位芝兰玉树少年的大好前程,他的父亲周旭才会背弃大柱国,转投言府门下。

从始至终,言怀谨面色不改,语气平静。

直到最后,言家的言德聿、言德彰也一一引荐后,众人方才在顾悠然的授意下饮茶闲谈。

舜英摆出了白玉棋盘,顾悠然持紫晶棋子,言怀谨持烟晶棋子,二人在众人的见证下一起消磨时光,任花香弥漫,笑语欢歌。

傍晚的暮色总是那样的迷人,让少年流连忘返。

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才依依惜别,各自回府。

顾悠然与言怀谨走在最后。

“徐定之怎么没来上课?”顾悠然仔细数了数,发现已经好久没瞧见这位孩子了。

言怀谨答:“我和傅寒商量后,将他送到了邹沐宸麾下。”

“这样也好,定之若是想弃笔投戎,跟着他定会大有裨益。”顾悠然由衷道。

言怀谨眸色一沉,附和道:“确实如此。”只是,他想要的是徐定之日后接管那人手下全部的力量,就算不能,也要学会个十之八九,毕竟本事学到手总归是他自己的。

“景祯呢?”顾悠然问得明显是晏景和的兄长,那位行走不便的晏王府嫡长子。

言怀谨答道:“被他父亲接回去了,说是想见他,让他回家调养调养。”

顾悠然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俩是在闹什么别扭,明明都在关心着对方,却偏要彼此折磨。”

言怀谨也很无奈,谁说不是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顾悠然瞬间了然地点点头。

日落月升。

晏景和刚一回到晏王府,就兴冲冲地跑到了兄长晏景祯的房里,和他叽叽喳喳道:“兄长,今日你是没和我们一起去文渊楼!你知道我们在那里看到了谁吗!”

还没等晏景祯回答,晏景和又自言自语道:“我们居然在文渊楼里碰见了前去查资料的镇国太后!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这般容姿端丽,哥,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神仙下凡怕也不过如此了!你都不知道,安千栩那小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就差流口水了!”

晏景祯揉揉被弟弟吵得发痛的鬓角,轰然道:“晏景和,滚出我的屋子!”

一炷香后,晏景和捂着被兄长拿书砸中的脑袋,一脸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院子。

言府,莫听斋。

言怀谨坐在书房里,直到批完了案上的折子,才抬眼望向一直立在案前的侄儿言德聿:“你发现了什么?”

言德聿沉默以对。

言怀谨盯着自己的侄儿,徐徐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聿儿,叔叔教了你这么久,你应该明白叔叔的意思。”

言德聿心头一紧,条件反射般道:“是,聿儿谨遵叔叔教诲,聿儿什么都不知道。”

言怀谨满意地点点头:“退下吧,该用你的时候,自然会用你。”

“诺。”言德聿恭谨告退。

一直走到竹林外,言德聿才连忙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难以置信自己居然逃过了一劫。

他本以为叔叔会杀自己灭口的!

可是叔叔他竟然会放过了自己?!

侥幸活命的言德聿顾不上思量其中的缘由,就赶忙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第二日,当一众学子再次齐聚在上书房时,昨日如梦似幻的一幕似乎从未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