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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城的雪下了三天,城中一些临时搭建的屋棚也被积雪压塌。

昌城官员、士兵、志愿者齐心协力,帮助那些受灾被困的普通老百姓。

顾悠然、陈博涵、安千栩三人也从一处塌方的屋棚中挖出了一家三口。

冻得发颤的大娘披上顾悠然给她包上的棉衣,彻骨的寒意这才渐渐消融。

稍微年轻的农妇抱着一个垂髫之龄的女孩,围在一处炉火旁烤火取暖。

陈博涵、安千栩赶忙为她们拿来了朝廷发下的过冬棉衣,帮二人披上。

顾悠然给老大娘递上了一杯热水,也好让她暖暖身子。

就着温热的火炉,老大娘突然喑哑着嗓子,开口道:“多谢恩人相救,若非姑娘,我们一家三口恐怕就死于非命了。”

顾悠然摆手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昌城大疫刚过,如今雪灾降临,正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敢问大娘怎么称呼?”

“鄙姓孙,”孙娘子一边说着,一边给顾悠然介绍自己的两位家人:“这是我的儿媳妇王氏,这是我的孙女王妞。”

王氏抱着闺女王妞向顾悠然三人腼腆地笑笑,似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并未压垮她们。

“您的丈夫和儿子呢?”安千栩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孙娘子长叹一声,道:“丈夫前两年殁了,儿子也在这次大疫中去了,就剩下我们娘仨!”

“怎么不投靠亲戚?”安千栩不解,他们家一大家人都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家中叔伯兄弟一定会鼎力襄助,怎么这位大娘不投靠家中其他兄弟姊妹。

“他们都去了。”提及家中亲人,孙娘子仿佛瞬间又苍老了五岁:“再说了,故土难离。离开这儿,我们又能上哪儿去呢?”

孙娘子的媳妇只是搂着妞妞一心哄她入睡。

帐篷里顿时一片静默。

孙娘子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干瘪的枯手伸入怀里,想要掏出帕子,却从怀中意外带出了一只样式精致的珍贵玉珏。

顾悠然俯身拾起玉珏,就在她欲将玉珏归还之际,却无比清晰地看见玉珏正面印刻着‘此生悠然’四字。

鬼使神差般,她下意识翻过背面,只见玉珏上清晰地篆刻着一行小字:

[为贺卿卿壬戌年腊月初九生辰所赠——陌隐留]

这一刻,封印多时的记忆再次铺天盖地般朝她涌来,让她彻底溃败。

只因壬戌年腊月初九正是她的生辰。

“你在哪里捡到这枚玉珏的?”顾悠然在意识恢复的瞬间就一把握住孙娘子的手,定要问出一个答案:“求求您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捡到这枚玉珏的?你有没有见过陌隐?你是不是见过他!”

安千栩愣在原地,他只在凤鸣湖畔的街道上见过这样不管不顾、执着于幻梦的镇国太后,此时的他早已慌张地不知所措。

陈博涵沉默着,任眼前的一幕酸涩上演。

孙娘子扶顾悠然坐下,将这枚玉珏的来历娓娓道来,尽力安抚着这位女菩萨异常激动的情绪:“十七年前也有这么一位恩公。那一年,昌城遭遇了十年难得一遇的雪灾,而那位恩公不过是途经昌城,却在雪灾中徒手将他们一家老小挖出,等到积雪消融时,他整整救了我们周边七十三名乡里乡亲。然而不等我们向他当面酬谢,他就策马离去,临行前只道他姓陌。”

“后来村子重建,我在塌方的旧屋下翻出了这枚精贵的玉珏,等询问了城里的秀才时才知道,原来这枚玉珏上篆刻得正是恩公的名字。”

“十七年了,无论家中再怎么贫苦,我都不曾典当过这枚玉珏。恩公待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又岂能将本属于他的珍贵物件随意出卖?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将它好好地收着,只待有一日还能有机会见到恩公,好将这枚玉珏原物归还。如今看来,姑娘就是这枚玉珏原本的主人。”

说着,孙娘子轻轻地拍了拍顾悠然的手,将这枚玉珏亲手交到了她的手中。

“谢谢,自他去后,这是我收到的最令我开心的礼物了,原来救人亦是救己。”她扬唇微笑,以示谢意。

孙娘子赶忙回道:“这位活菩萨,该是我们一家三口谢您才对呀!”

顾悠然却只是凝视着手中的玉珏,痴痴地笑着,半晌,才将它系在了腰间,让它待在了十七年前本该待的位置。

陈博涵二人只见这枚玉珏呈环佩镂空状,镂空层中含着一颗宝珠,犹如鬼工球般精致贵重,堪称鬼斧神工。

如此珍宝,足以见隐帝对太后的珍视。

冬日的风雪卷起暖帐一角,无意间带起一阵冷风。

只听环佩叮当,随风摇摆,发出悦耳的声响。

赠尔环佩,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环佩叮当的声响瞬间席卷了顾悠然的情思,她似是不受控制地木木张口道:“”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孙娘子却如有神助般开口安慰她道:“只要是无心之失,神佛总是会原谅你的。”

这一刻,相思如潮水,一叠一叠渐进式地朝她涌来,直至将她彻底湮没。

陌隐,我想你了。

她的心声无比明晰。

不知过了多久,等孙娘子一家都得到妥善安置后,顾悠然方才迈出了帐篷。

此时,帐外的飞雪夹杂着凛冽的寒风瞬间呼啸而至,染白了她的青丝。

言怀谨带着一堆人马赶来接她,见她衣衫单薄,立马脱下自己的斗篷就要给她披上。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言怀谨只得扶她坐上马车,向陈博涵和安千栩二人询问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安千栩仍旧没从方才帐中的惊异中回神。

只因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太后。

那一刻的她不再是以往他们只能俯首仰望、高高在上的至尊皓月,而是一个沉溺于爱人殇逝的女人,虽然哀恸心殇,却无比生动鲜活,仿佛触手可及般惹人怜爱,让人不禁心生妄念。

陈博涵平铺直叙着方才帐内发生的一切。

从头到尾,言怀谨只是异常静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车轮滚滚,顾悠然坐在马车上,任过往的回忆暴风雪般席卷而来,直至将她彻底掩埋。

“……以后哪怕冷死我,我也只穿你给我的衣裳!”

彼时,不过是随意嬉闹时的一句戏言,谁曾想,她竟会当了真!

她就这么走着,任风雪浸透全身,冰封心灵。